喜欢你，还是你
1.
“月暮，下班后去约个饭呗。”
短暂的工作餐时间，同事舒匀端着餐盒走过来带着讨好式的表情端坐在对前开口说话。
“不好意思哈，我下班还有事哎。”
女孩蹩脚地找着拒绝理由，微微抬头便看到男生脸上略带失望的神情。我爱你这件事，总是夹杂了太多不尽人意。忍不住恍惚，多像是曾经的自己。
有些心事不是不明了，而是非要装作不自知才能恰到好处的不破坏已有的状态，保持朋友关系，不同意便是明显的拒绝。
齐耳短发已经留到了披肩的长度，掺杂了几根白丝；素面朝天的脸上已经把眉毛修的精致有形，口红的亮度恰到好处。
后来我有很多次在夜里辗转反侧想要问一问你，是不是太爱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那是史上最久最久的一条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同时坠入心底的还有我爱你已经不能遣返的心。
简简单单的工作餐，俩素一荤，有最爱吃的青椒肉片。囫囵吞进肚子里，浑浑噩噩的生活，早就忘记了食物的目的除了解决饥饿还有满足味蕾。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开始已经忘记了取悦自己，能有的也只是写不完的策划案高强度的工作与拒绝掉每一个闲暇时期的聚会。大概，是从失去你开始，又或者，你只是我的未曾得有，不曾拥有。
2.
后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男生，爱笑的，冷面的，个高的，偏瘦的，有的像你，有的不像你，可是每个都不是你，也同样给不了你曾给我的感觉与爱情。
所有的记忆都追随年轮变得模糊又忍不住想起。
早上8点钟的时候阳光从窗外洒进教室里，隔壁班传来背诵历史知识点的声音，你就是从这个时候走进来令我迷了眼。
“我叫周朝”
你落落大方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彼时的我正忙里偷闲阅读一本小说。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暮暮又朝朝。忍不住抬头看看你，再拿出红色的记号笔在书上画波浪线。
合上，再打开，再次拿出抽屉里压在最下面的粉色摘抄本抄下来，一同抄下的还有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小女儿心事。
周朝，周朝，原来你是叫周朝。
前桌回过头来拿笔尖戳戳女孩，脸上带着暧昧不清的笑容。
“许月暮，你俩的名字连起来正好是朝朝暮暮哎！”
详装着微怒，记忆却忍不住往前追溯，今日何其幸运，得以遇见故人。
那年夏日济州河畔的湖水还格外澄澈，小金鱼在水里肆意，一切都显得轻快，小女孩的心事却格外沉重，脑海边挥之不去父母的争吵与地上被摔坏的玩具。
橘色背带裤，天蓝色书包，毛毛角角零花钱，红色发圈，还没写完作业的语文作业本已是女孩要行走江湖的全部家当。
谁知所有的流浪梦与离家出走的远大理想却被一只猫与一位夕阳下的十岁少年所搁浅。
推着小推车卖雪糕的老人，一毛钱一根的炸串串，拿着鱼竿走过的年轻父子，角落里的男孩拿着一根火腿正在喂食一只跛着脚微微有点脏的小狸猫。
“哇，这只猫很脏。”
“哇，这只猫很漂亮！”
“哇，这只猫很能吃啊！”
“哎，小狸猫腿是怎么了。”
穿着白衬衫的小小少年并不回话，任凭一旁的女孩叽叽喳喳。
“我叫许月暮。”
“我这次语文考了98分呢，是班里第一名呢。”
女孩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地蹲在地上一会摸摸小狸猫，一会看看像哑巴一样不说话的小男孩。
“许月暮！”
“长本事了？学会离家出走了？”
安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母亲粗暴的声音凭空打断了俩个人的世界。女孩被母亲揪着耳朵责骂着离开，男孩终于抬起头来看一眼女孩咧开嘴笑起来。八九岁的年纪，一切都简单的不像话，女孩并不懂这笑的意味，却也跟着笑起来。
3.
“许月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老旧电风扇上落了尘土，就像随时要掉下来。数学老师在讲台上不知疲倦地讲题，前桌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忍不住抬头看看左侧面正伏在桌上睡觉的少年。
“喜欢穿白衬衫的。”
自从遇见你，我喜欢的类型都是你。
谁知桌上的少年却突然抬起头朝女孩的方向看来。脸红心跳不敢抬头看你的眼睛，大概这就是我爱你最初的征兆。
4.
傍晚的时候阳光洒下来，日暮初上，女孩背着书包慢慢地往家走，却不觉被旁边小巷传来的嘈杂声吸引。
听起来格外熟悉的声音爆着粗口，小心地往里面望一眼却看到熟悉的脸庞。后来许月暮无数次想起那个下午，一切都是懵懂的。懵懂地捡起地上的砖头，懵懂地扔到对面一个小混混的脚上，听着传来的怒骂声拉着男孩就跑，直到跑到一片空地上看不到身后追来的人才变得双腿瘫软。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就像女孩因为紧张害羞而泛红的脸颊。
“喂，许月暮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孩戏谑地看着女孩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表情，就像当年女孩被母亲揪着耳朵时一样。
“你为什么要打架？”
女孩局促地伸回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开口，看着男孩白衬衫的袖口沾染了一点血迹。
男孩并不答话，依然是酷酷的表情，酷酷地道歉便离开。而俩人的关系，也因为此事终于熟络起来。
好像我们之间永远都在追随，你去哪我便在身后一直盯着你的背影，直到你消失不见，直到夕阳已经落山到了必须回家的时间。
5.
“周朝，你今天怎么了，谁惹你啦？一直拉着一张脸。”
“做我女朋友吧！”
忻院胖的火锅店里女孩正翘着二郎腿在涮一片羊肉，男孩喝着一杯橙汁波澜不惊地答非所问。
吧嗒一声，羊肉掉进锅里，溅起来的油汤滴在脸上，真疼。
“这不是梦是真的。”
女孩自说着自话，男孩看着女孩痴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周朝，你终于笑了。”
从高一开始，喜欢你整整五年，在这一刻终于荣升为你女朋友。
但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从高二夏天那个下午开始许月暮便知道。
6.
周朝舍友的生日，许月暮跟着出席。
“周朝，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呀？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脱单了？”
舍友们看着俩人牵着手，忍不住开口发问。
“高中同学。”
男孩轻描淡写便用四个字概括了俩人的关系。而我认识你，要比你早就很多年，我在10岁离家出走的那个下午便认识了你。
做周朝的女朋友很幸福，等在宿舍楼下为女孩准备好早餐，放弃游戏时间陪女孩泡在图书馆。
做周朝的女朋友很不幸，就像徒有虚名却不曾有过归属感，并排走路的时候总会一不小心便拉下一大截，看不出女孩今天是不是特意涂了好看的口红。伴在你身侧是你最亲密的人却又好像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与参与过你。
7.
后来只要听人谈起初恋很美好许月暮总会大声反驳。
别人的初恋总有青涩美好，我却只有青涩难过。
我喜欢你，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喜欢我，好像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
许月暮喜欢周朝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自信的表情，也习惯了周朝说话总是言简意赅。而关于周朝的挫败，只见过一次便深深灼伤了心。
暮山路拐角处的台球厅里，男孩把球杆对准一颗蓝色的球正要打进洞。女孩已经做好为男孩鼓掌的准备，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对年轻男女所双双吸引。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争吵，女孩被男孩推了一把险些摔倒。还未等月暮反应过来，周朝便扔下球杆跑过去推开男孩，拉着女孩跑出去，留下许月暮一人面对同来台球厅的周朝舍友们。
年少的我们总是喜欢一个人就轻易认定了一生，以为失去了一个人便失去了全部。
已经25岁的许月暮再次回忆起那个下午还是说不尽的晦涩，喜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真是难过；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真是难过。
忘记了那日下午是怎样走出台球厅，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跑回家，屋里再次传来母亲高分贝的怒骂声。
“死丫头，上学好好的怎么就跑回来了！再有几天就放假了，路费那么贵，回来干什么。”
“你们从来就不问我怎么了，不问我开不开心，不问问我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你们根本就不爱我，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女孩哭着控述着，一股脑倾吐出关于爱情与亲情所有挤压起来的不愉快。反倒是吓坏了母亲，软声软语地拉着女孩赶紧过来吃饭。
8.
“我只谈过一次恋爱，可是很失败。”
在后来，许月暮谈起爱情的时候总是这样说，脸上始终消散不掉淡淡的哀伤。
后来女孩终于得知男孩那日打架的理由，不过是为了保护心仪的女孩。
原来一同考进忻院的除了周朝许月暮还有高三二班的一个女孩。
就像一场人间闹剧，我爱你，你爱她；就像一场追逐戏，我千方百计打听了你的高考志愿，你却偷看了她的。
而你与我在一起，不过是想要气一气那个拒绝你表白的女孩。
我爱你，所有我愿意一腔孤勇去对你好，希望有一天可以感动你。我爱你，却依然不能接受你的嘲弄与完全不爱。
二十几岁的姑娘第一次谈恋爱便差点要了半条命。
“周朝我们分手吧，反正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女孩倔强地盯着男孩的眼睛想听到一声反驳，而到头来听到的却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我也没那么爱你，祝你幸福。”
看来，你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玩笑地带过，减少你的负罪感；决绝的转身，多余的表情都自行消化掉。这一次，让你看着我的背影好了。
9.
“暮暮，你再不谈恋爱都要成老姑娘了。”
母亲又打来电话催婚，大学毕业也已经是第五年。再后来女孩有听高中同学谈起男孩已经娶妻生子，却不是当年喜欢过的那个女孩。
一切都沧海桑田，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我却偏执地选择停留在原地。
也许不是在等你，而是在等爱你的心死。
在很久以后，我的择偶标准依然不由自主地像你！
喜欢你，还是你。所有有过的欢喜与不如意都是你。
“妈，放心吧，肯定找个让你满意的女婿。”
女孩软言哄着母亲，挂掉电话却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周朝，周朝，朝朝暮暮，暮暮又朝朝。终究不过是一个人的朝朝暮暮一个人的欢喜。
周朝，我还是很爱你！周朝，我何时才能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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