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被留守的那个儿童
文｜候佳年
目录｜河岩街（全目录）
上一章｜河岩街（12）
第十三章:
何拉很快在中学交到了新朋友，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和一个十分古灵精怪的女生，这两个女生原本是朋友。因为在小卖部买水认出何拉是本班同学就此成了朋友。
长得好看的女生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楚安歌。可爱女生的名字和何拉很接近：赵拉。
赵拉知道何拉的名字以后眼睛笑成了月牙：“真好，我们名字这么接近。”
赵拉和楚安歌是何拉生命里最初接触到的最纯真的人，她们从不会和人争吵也没有人和她们争吵。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她们都是欢笑的，而何拉在成为她们的朋友之后也一并享受了那种纯净的日子，任何小挫折和难过都不值一提，只有温暖无言的美好陪伴。
赵拉的家住得远些，每天早上要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才能到学校，而楚安歌的家在正三角马路上方。
认识了何拉之后原本一个人上学的楚安歌就有了陪伴，她每天早上提前十分钟出门，然后在何拉她们院子外边的洗衣台岸边等何拉。
何拉有时候比楚安歌早有时候晚，每每两人碰头就浅浅地笑一下。
楚安歌的美在那个时候已经显山露水，她象牙白水灵的肌肤和匀称的身姿，以及就算留着同样的短发依然光彩夺目的脸。
楚安歌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厚厚的刘海覆在眼睛上边，但是她的眼睛太夺人注目了。
何拉有一次跟楚安歌聊起她的眼睛说道：“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好看，你的瞳孔颜色跟班上的同学都不一样，其他人是黑色的，但是你的瞳孔是浅棕色，而且笑的时候眼瞳上边会淌过流光。真的，就像一汪清泉一样，真的很好看。”
楚安歌被何拉的一通赞美说得脸颊绯红。
她明明美丽的让人想主动接近，但她却不会为自己的美丽而沾沾自喜，是属于知道自己好看但也觉得自己平常的人。
这种人，在何拉往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遇见过。后来的美丽女孩子都清楚的知道着自己的美丽，也将自己的美丽作为工具肆意利用。
林涵如和何拉秉承着小学阶段的后期，不闻不问见面也如同不曾相识，所以班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何拉和林涵如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中学迎来第一次月考时何拉和其他同学一样，几乎都能认识班上的同学了。因为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外地人，所以同学之间一片和睦。
何拉认识了很多租住在她家院子附近的同学，比如杜若。
杜若是个性格温柔的姑娘，她超级喜欢钱是何拉对她的第一映像。
认识之后杜若她偶尔会跟何拉和楚安歌一起回家。路上聊起上中学前的暑假怎么度过的，杜若说一直工作到中学开学前一天。
何拉表示惊讶。
杜若笑出左边脸颊上的梨涡：“我就是喜欢钱。”
杜若喜欢钱，很喜欢钱，这跟她过往的一些际遇有关系。
杜若的爸爸妈妈也跟多数河岩街打工的人一样，来自农村，养着两个孩子，家里没有足够的经济收入就只好来河岩街。
他们来河岩街的时候也像当初的和何拉爸妈一样把孩子寄养在了外婆家里。杜若和外婆关系是否也如同何拉和外婆的关系属于水火不容，杜若没有说过所以何拉不知道。
何拉知道的有杜若现如今是个留级生，也就是她在老家上过初一了。因为转学手续太复杂，父母为了省事就让她直接复读。
杜若在和何拉认识了半年之后，在回家的路上把她之前在中学的故事讲了出来，那是何拉第一次听到同学的爱情故事。
杜若说她在老家的中学认识了一个很好的男生，男生家境很好。
算得上是男生主动招惹她的，他不管在操场还是在走廊，只要看见杜若他都会拦住她。拦住杜若之后并不欺负她，只冲着她笑。
杜若说男生笑的时候特别傻：“他成绩很好，是年级排名数一数二的，比我大一届。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上他的，他拦我拦了整整一个学期，所有的同学都说他喜欢我。但是他自己没有说，我看他成绩那么好，就自己也很想努力好好学，我现在能有的成绩都是因为他。”杜若在班上排名第三，是老师眼中各科平均的好学生。
“后来我就很想常常看到他，他却不再拦我了。我们有个共同的朋友，那个朋友想撮合我们，就约我们放假一起爬山。爬山的时候我过不去的地方都是他伸手拉我，我记得在过一个悬崖的时候他全程都牵着我的手。”
杜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何拉眼前就浮现了画面，画面很美好。
“后来呢？”何拉问。
“后来我就要来河岩街了，走之前我给他写了信，他最后一次在操场上拦住我，塞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
杜若突然停下来不说了。何拉看到她的脸上笼罩起了悲伤。何拉不知道怎么办，所以选择了沉默。
隔了很久之后杜若才短短续续把她的故事讲完。
自杜若来了河岩街之后男生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手机啊。她爸爸妈妈自然是不会给她买手机的，而她也没有大胆到敢用爸爸妈妈的手机给男生打电话，时光一转她又降级。男生已经中学毕业去了高中。
有几乎一年的时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后来杜若终于等到爸爸的手机坏到不能用了丢在家里，她鼓捣着手机把它弄得能发信息了。
杜若试着发了消息给男生，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男生也不在老家了，他随着做生意的父母去了上海上学。男生通过短信给杜若讲了很多上海的事情，他话语里平常普通的风光都是杜若难得一见的高端。
杜若在同他的联系里知道了贫穷的悲哀，钱在那些岁月成了她的深爱。
那时候杜若想，如果她也有钱的话，就能更好的理解男生口中的一切了。而往后他们若想一直在一起，她也不允许自己比男生差的太多，尤其是金钱这样敏感的东西。
但是最后杜若和男生无疾而终，杜若的好成绩也并没有让她去一个好的高中。她选择了一所职高，职高毕业的时候杜若二十岁，刚刚可以结婚的年纪，于是就嫁给了一个退伍回来大她十岁的军人。
杜若在短信里跟何拉说，老公挺好的，很照顾她。
何拉问那个男生呢，杜若隔了很久回：太小了不知道爱情。
何拉问，你爱你老公吗？
杜若说：爱！虽然没有我爱钱那么爱他，但是我真的爱他，祝我幸福吧。
那次联系之后杜若永远的地何拉的生活里没了消息。
班上的风云人物自是成绩好到得老师恩宠的，或者长得好看的。
何拉赵拉楚安歌的三人组合中只有楚安歌有资本，但安歌低调，所以也不招人注目。
班上真正受人注目的是班长李诚勇。李诚勇成绩不算顶好，但是他巧舌如簧伶牙俐齿只用三言两句就把同学们逗得哈哈笑。
老师也吃他会说话这一套。在报名之初就指挥他帮忙做事，一来二去在班上刷足了存在感，毫无悬念成了班长。
但如果光会说长得不够好看也是没有李诚勇这样受欢迎的。
李诚勇好看，是和许敛不一样的那种好看。
才初一就已经一米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本一个男生却长了一双惑人的桃花眼，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笑的坦诚又无罪，女生们纷纷不自主的想和他说说话或者打闹。
他的小麦色皮肤是因为喜欢打篮球而成的，打篮球的爱好助他笼络了班上男生的心。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点，也许是因为杜若讲了她的故事，所以何拉慢慢发现中学班上有暧昧的朦胧情愫在蔓延。
比如林涵如对李诚勇。
林涵如在小升初的暑假苦练书法，到了中学因为一手端正的楷书被老师任命为文艺委员，主要负责黑板报的办理。
但是班上的事情怎么可以不跟班长商量呢？所以林涵如喜欢上了李诚勇，她的喜欢直接果断。
白日里女生们都留着一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校服，容貌不是那么出众就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所以普普通通如林涵如，虽然有很多机会和李诚勇说话，但李诚勇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思，也许是注意到了但没有任何反馈。
林涵如陷入了无名的暗恋，她绞尽脑汁只为了和李诚勇近一点再近一点。
喜欢一个人是长大的最快激素。含蓄害羞如林涵如，因为李诚勇也渐渐在班上在年级招人注目，她逼迫自己去做一切能够让人注意到自己的事情。
但是李诚勇是谁？围绕在他身边有朦胧心思的女生大把大把，除了本班别班的女生也不少。
一班就有一个女生对他另眼相看，那个女生长得好看。说话一股台湾腔，又嗲又糯，女生听了也会鸡皮疙瘩落一地。何况是处在对情爱喜欢好奇发端的男生们。
李诚勇很快和一班的女生往来，没有所谓的男女朋友，只是好朋友之名上学同来放学同离。
林涵如只短短几个月就经历了人生第一场喜欢的破灭。她所有努力全部失去了意义，成绩一落千丈整个人陷入了颓靡。
班主任老师跟她谈了很多次话都没用，初二开学那天林涵如没有再来报道，她彻底地离开了河岩街。
何拉后知后觉地看着林涵如的空座位，脑海里浮现着第一次在於老师办公室和林涵如相见时四目交接的样子。
小学毕业时她认真跟她说再见却在初中再见了，而这一次她们虽然没有再交集，可她就这样离开了。
原来真正的离开是无声的，也原来真正的离开很容易。
许敛明明和何拉同班的，可何拉若不是看见排队有他、做体操有他、升旗仪式有他，有他这个人的身形在那里。她真的想不起许敛现在和她是同班同学的。因为他真的太过安静。
那张好看的脸在最初招惹过女生跟他话语，可他直接扭过头趴到桌子上表情都没给对方一个。
被泼了冷水的女生们再也不敢主动去找他说话。男生呢？他既不打架也不打篮球，更是一个人往来，所以除了强行做他朋友的刘强，许敛好像就再没有朋友了。
何拉楚安歌一起回家的时候会碰见许敛，楚安歌最开始看着走在前边的许敛抬手指着他问何拉：“那个那个，是不是我们班的？好眼熟啊。”
安歌问这话的时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了，何拉点了点头，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怜惜。
不知道为什么，许敛这样的人，好像不应该被忽视至此。
老婆婆的橘子树田半人高的围栏上又加了一截，她得意地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盯着树上金黄色小灯笼。
何拉看着她枯瘦的身体和炯炯的眼神觉得好笑，这个老婆婆以为加了一截围栏就可以彻底的保护自己的橘子了？
真的要做点什么的人是不会被任何围栏阻挡的。
果然在一个周一，婆婆拄着她的拐杖在橘子树下破口大骂。她骂得慷慨激昂，似乎可以的话，她甚至会把偷她橘子的人千刀万剐。
可路过的人纷纷笑，因为这个老婆婆骂人的话全部都是本地话。这一带的外地人一句都听不懂，既然听不懂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不会引人愤怒。只会让人觉得老婆婆像个跳梁小丑。
老婆婆在橘子树下骂人的事在院子被讨论了两天，人们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偷东西的人不对。他们讨论的是这个老婆婆每年都会被偷橘子，每年也都会这样骂一场。而老婆婆开始骂人了，说明冬天要来了。
老婆婆就像个准时的闹钟，提醒着河沿右侧的外地人们：冬天要来了，要好好工作，准备过年的费用。
老婆婆这一次的骂人依然督促了很多人进行寒冬准备，但老婆婆自己没有过完那个冬天。
何拉最后一次见到老婆婆是初一第一学期结束的那天，何拉和楚安歌沿着河道回家。两个人笑容满面地说着话，寒风凛冽没有抵挡住寒假到来的喜悦。
路过老婆婆的橘子树田何拉准备给楚安歌介绍芳香四溢的橘子花，她一撇头就看见老婆婆站在门口。
她还是戴着毛线帽子，两只手都放在拐杖上，拐杖在她身体正前方。老婆婆像雕塑一样的直视着正前方。她好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橘子树，又好像是在透过橘子树看其他的东西。她的眼神没有骂人那次有神。她的眼睛像这个冬天，结着阴沉的翳。
何拉看着老婆婆，觉得她好像在发抖。她站在门口，屋内一片冷清。
两天后老婆婆的屋子门口站满了人，何拉去买菜看见两个中年女人抹眼泪，旁边的人在用本地话劝说着什么。
何拉想，大概是老婆婆去世了。
老婆婆的骨灰盒在三角马路的广告牌下放了半天，这是河岩街本地人的习惯。
无论男女老少凡去世之人，他们的骨灰盒都要在三角马路的广告牌下摆放半天。用这个行为向所有河岩街的人宣告这个人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了，也用这个行为让死去的人在河岩街的地标建筑告别。
老婆婆去世之后房间空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被新来河岩街的一个外地人租了房子。
是个男人，二十几岁的样子，经常穿着黑色衣服站在河边抽烟。一般的外地人来到河岩街很快就会和邻居认识说话，但那个男人没有。他好像也不上班，因为早上，中午，晚上，都能看见他站在河边抽烟。
他抽烟的姿势和何拉见过的很多人都不一样，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头，且捏的很高，只留了刚刚好够吸烟的一截。何拉对男人抽烟的姿势记忆深刻。
男人住到房子里一个半月以后河岩街来了很多便衣警察，他们在天色将暮的时敲开租户的门，要求拿出暂住证核对人数。
以前也有警察来查暂住证，但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他们连续查了好几天，有人说之所以查得这么勤，是因为河岩街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这种说法之后不久，河岩街的电线杆上和粗壮一点的大树上都贴满了悬赏通告。
通告上是一个女人模糊的照片，女人的脖子上有深红色勒痕，她身上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吊带裙，裙子上全部都是水渍和青苔。
通告上说这个人在几天前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属于他杀。所以有认识这个人的，请主动联系警方提供线索。
何拉看着通告觉得背脊发凉，河岩街这一方小天地竟然会有这样骇人的事件。接着害怕出现在何拉脑海里的是那个抽烟男人，何拉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个男人，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太奇怪了吧。
何拉的直觉是对的，男人在两天之后被警察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何拉后来听说了那个凶杀案的故事版本，说是两个人是情侣，男人好吃懒做不上班，女人挣钱养着他。久而久之，女人受不了，就提出了分手，可是男人不同意分手。女人就自己搬了新家也很快交了新男朋友。
男人无意间知道女人这么快交了新男朋友，认定女人水性杨花，一怒之下在女人下班的路上将其拖进草丛用绳子勒死。
勒死女人之后男人抽了支烟，然后折身回家拿了口袋将女人和很多石块一起装进了袋子丢进了河里。
后来男人就换了地方租到了老婆婆的房子里。
何拉知道这个说法之后在河边看着流动的河水，它们还是浑黄的姿态，本地人还是在河里洗衣服。他们的原原本本毫无波澜让何拉不知所措。人似乎和河水一样，任光怪陆离，始终无动于衷。
可何拉也知道，要做点什么呢？不再在河水里洗衣服吗？
但是河水依然在这里，它波涛暗涌，吞噬着生命和人性。它也冲刷污秽，将干净还原。
自从凶杀案在河岩街出现之后，何拉猛然发现河岩街有那么多惊悚和恐怖。
如入室盗窃。
何拉妈妈是在中午从老板手上接到工资的，她拿了工资先回家吃饭，然后上班时顺便带着钱去了银行。可是下午爸爸回家发现家里门大开着。
他想何拉还没有放学怎么会开着门呢？爸爸冲进房子，瞧见满地狼藉，他心下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飞步上楼一看，地上的被子和衣服成堆成叠。
何拉爸爸颤抖着手给何拉妈妈打电话问她是否把工资带走了，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何拉爸爸才放松下来：“家里被偷了。”
妈妈也是后怕，幸好除了必要的碗筷衣服其余任何值钱东西家里都没有添置。
但小偷怎么会光顾？只能说明妈妈结工资的事情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
爸爸妈妈的交谈就像电视剧一样，何拉震惊着小偷的能力也憎恶着小偷的恶劣。
还有一个周末的下午，爸爸妈妈都已经下班，他们在楼上看着电视。院子里突然吵吵闹闹，何拉爸爸走到窗口表示疑惑，谭林夸张地挥着手:“抓小偷啦，抓到小偷了。”
爸爸问谭林:“什么小偷”
谭林说:“就在河道上，逮住了一个偷自行车的人。好多人都在，可热闹了。”
爸爸要去看热闹，他问何拉去不去，何拉随着爸爸到河道边见到了空前的盛况。
似乎河两侧的人都来了，本地人嚷嚷着，外地人吵闹着。小偷是什么样子还要用力地挤进人群中才能看得见。
小偷被围在一个岔路口，他的身后是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上开着一年第一季的花朵，白色丹桂的芳香萦绕在整场闹剧中。
何拉不知道这小偷偷了多少东西才会有如此阵仗。但是她也讨厌小偷，所以跟着爸爸往人群中间挤，那些站在前边的人看见有人来看小偷纷纷主动让出一条路。
本地人们嘴里还念念有词：“来来来，都来看一看，看看这个小偷，都把他记住，记住这个人是小偷。”
耳边的吵闹和鼻尖萦绕的桂花香味混合在一起，何拉终于挤进了人群。
是一个男孩子，或许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很瘦，整个人蹲在树下，头几乎要垂到地上了。
每一个站在他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普通话、本地方言、外地方言夹杂在一起，污言秽语像暴雨一样全部下在蹲着的男孩身上。
何拉好奇地张着耳朵企图从人们的言语中听出事情的经过。
有人说了，男孩子在路过一个租房看见门口没有锁的旧自行车时，他伸手去推自行车被走出来的主人看见了。主人喊抓小偷了，这个男孩子就被吓傻一动不敢动，后面就有了这盛况。
听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何拉仔细看着被围观蹲在桂花树下的男孩子。他通身黑色，黑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身上没有什么肉几乎全是骨头，他的手臂抱着自己的膝盖。
何拉不知道周边人们为什么如此喧哗，但他们就是站在这里，大声吵闹言语着。
路边上又停了一辆车，下来一个穿着条纹背心棕色及膝短裤的本地男人。
这个男人也很年轻，二十几岁不及三十岁的样子。从他开的宝马车来看他的家境应该是很好的。
男人脖子上围着一条金链子，指尖上夹着一根香烟，本地话说得很快。
何拉看到这个有着啤酒肚的本地人挤进人群，他嘴角上翘，眼神里充满正义。
有新的群众加入这场热闹，旁边的人自是不放过介绍现场的机会。男人歪着头听着，香烟在他嘴巴里白气萦绕，他的脸忽明忽暗。
男人也回答介绍人几句，何拉听懂了。这个人是专门从韶山过来的，他说是因为他的朋友路过，看见这里在抓小偷，所以他来了。
听说他专门从韶山赶过来，旁边的人立刻投以崇拜的眼神。而本地男人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知道蹲在他面前的人竟然将手放在了他人的自行车上，他的正义感匆忙涌上来。
指尖的香烟不能再用来抽了，他伸长了手迅速而果断地将烟头按在了他面前男孩的头上。
何拉瞠目结舌地看着燃烧的烟头落在男孩子头上。周边的人有一瞬间的宁静。男孩儿受了疼忙抱住自己的脑袋，他的行为再度引发了男人的正义感，男人的手从啤酒肚上移开，飞速扇向了男孩儿抱着自己脑袋的手。
他说得什么何拉听不懂，何拉只看到了一只疯掉的狂犬。狰狞，恶心。
旁边的人在瞬间宁静后恢复了热闹，他们保持着先前的讨论，没有加入男人的行动，也没有劝阻。
男孩儿在男人的暴力之下越发蜷缩，他瘦弱的样子比身后的桂花树还要枯黑。
何拉准备转身离开，男孩儿在何拉转身的刹那抬起了脑袋。何拉看见了男孩儿晶亮的眼睛，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泪水，只是澄澈。那双眸如同山间清泉，海底月亮，沁人心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