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的南瓜

01

我已心生成见，总觉得房东先生并不是个和善的老头，发起脾气来简直像个蛮匪。

好像我这样的温柔女子吃光了他家大米，抢夺了他家土地一样。

我不大记事，回忆里也锁定不了他是因为怎样的事而对我大为光火。却锁定了一张气极败坏的脸，至今想起依然令我十分不悦。

对了。
约莫就是我在过道上临时搬放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挪进屋里，正被他撞见。他便气势汹汹地吼我说，我家的东西不能占用这个过道。

02

房东先生是个胖胖的腆着肚子的老头，这般年纪这般身材，显得稍矮。

他总要经过我家阳台，搬出扶梯上到顶楼去踱步。从我的窗户瞧得到，顶楼一侧有着好不浓厚的一大筑绿藤，斜落的枝条在屋檐垂落，随风舞动。

房东先生每日里像是探宝贝似的，怎么也得来回个两次。早晨来打扫，顺带看一眼。傍晚时分，必定来陪伴着一起欣赏晚霞。

这么费心费力，那顶楼上必定是让他种上宝贝了。

03

一日里，我正埋头吃我的晚餐，他又从我的阳台经过，主动跟我聊起来。

一口的客家话。靓妹，吃饭啊。

我没抬头，嗡声回道，是啊。

嘴里依然叭唧得香，估计下午工作量大，天未擦黑，我就已经饿肚。

除此之外，我心里隐约地带着并不友好的情绪而故意埋头猛吃，也是因为房东先生早前给我留下了十分凶恶的印象。

他又说了第二句，哎，真香呢，吃的这么好。

我礼貌性地侧首看看他并回道，不好呢，纯面条。

看我并没有多说话的意愿，他又放好了扶梯上到顶楼去了。

04

我原来对房东先生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比如老人身上的优点，和蔼，慈祥，热情，乐观，这些他都有。

楼道也总是被他清洁得十分干净。每次见到我们上下班的人，也总是先点个头问个好。

我也不是记仇。只是害怕这样古怪的老头，又是因为哪个不当的事情突然惹到他了，对我恶脸相向。

所以我定下界限，对待这种人就是客气回避。我一直都这么做，并小心保留着对他的这种偏见。

05

房东先生在顶楼上陪他的宝贝观看了好大会儿功夫的傍晚风景，才顺着扶梯慢慢下来。

我拿着手机东刷西刷，斜靠在椅身上，一幅满满的吃饱后的惬意。

他的话又从窗口飘了过来，靓妹，送你个南瓜吃。他一脸微笑。

我很诧异，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窗口，看着他手里正捧着一个椭圆形长尾南瓜。

原来这就是他种在顶楼上的宝贝。刚摘下来的样子，十分讨喜。

我便伸出双手去接，无奈窗口的防盗网格子太小，长尾南瓜取出来十分困难。我又雀跃着开了门将它迎了回来，并连声道谢。

他很热情地告诉我，要用豆豉煮，味道才最好。

06

奇怪地是，因为很高兴地接受了他的长尾南瓜，我原先保留对他的偏见竟慢慢瓦解了。

也许，老人总有些古怪，但心还是善的。因为一件小事就对一个人盖棺定论确实不应该啊。

一个抱歉的南瓜，告诉了我这些。

南瓜煮出锅的那天，一屋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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