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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幕 时光匆匆，我已忘却的记忆
五月份时方妙语带着陈真去了一趟H市，那时两人的关系也已经趋于稳定阶段了，她觉得有必要介绍陈真给她的朋友们认识，陈真对此表示毫无意见，从刚开始恋爱时他就表现出了他性格中随和的一面，正好跟她的性格相对。
方妙语也不是随便就会带男朋友给别人看的人，所以当她决定这件事、定下这场饭局的时候，尽管陈真本人还处于一种再相处一段时间试试、不行就散的状态中，但是她却已经下了将自己的未来全部交到这个男人手上的决心。
了解她的人自然会清楚这其中不一般的含义，所以林加加专门去首饰店挑了一对订婚戒指，她知道凭方妙语这个女人的手段、心机，结婚这件事不会太远了。
“白呢？”包厢里只有方妙语一个人，但她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白九还是让她很不开心的，林加加隔空挥了她一个巴掌，愤愤的坐在了主位上，这不应该她来坐，只是陈真年纪也不大，年轻人之间吃个饭也不用谨小慎微的惴惴不安。
“回家了。”林加加站起身，拿了个杯子放在自己面前，红酒还没醒好，但她已经闻到了独特的葡萄酒香气，只闻气味就能够判断出酒的好坏，这是她长期浸润在酒液里得出的经验。
“怎么这个时候回家？真是太不凑巧了，上次我来也是，你说我俩这运气是不是太倒霉了，下次见面不会在我结婚的那天吧？”方妙语整个人都显得热血沸腾的，只要一跟林加加她们在一起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全无平日温柔淑和的气质。
林加加挑了挑眉毛，“说不准呢！”
有时候玩笑话也会成真，上帝可能在书写每个人的命运册时酣睡了一会儿，迷迷瞪瞪醒过来直接伸手一扯就把各自的命运揪在了一起，笑话也便成了命运的一部分。
等了有几分钟，林加加就有些坐不住了，逼着方妙语去把男朋友叫进来，“我都坐下这么久了也不见他进来，就算是打电话也早该打完了吧？这种经常把你晾在一边的男人可要不得。”
方妙语微微一笑，往她的碗里夹了块鱼肉，那是一条鱼身上最鲜嫩的一部分，林加加最爱吃鱼她是知道的，“他确实有事，咱们先吃，来，尝尝这家的鱼，据说挺好吃的。”
林加加也不纠结这事了，当事人都不在意，她的意见又有什么用处呢?
“是吗？我尝尝。”说着放进了自己嘴里，味道确实不错，美味冲淡了她对于方妙语男友的抱怨，正当她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方妙语从位子上站起身，走到那男人身边。
林加加嘴里还咬着筷子，形象极其不雅观，跟她一向营造的女性精英形象相差甚远，但她眼里还是抑制不住对那个男人的好感，尽管在未见面前她早就把他数落了一通，美色诱人总是不会错的。
“陈真。”方妙语拉着男友坐到了对面，跟林加加简单介绍了一下，林加加放下筷子，矜持的点点头，说道：“你好，林加加。”
对方伸手问好，声音很有磁性，符合方妙语一贯的审美标准，“你好，陈真。”
林加加打量着男人的五官，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却让人莫名觉得好看，也许是因为身上的气质影响了她的判断，但这个男人算得上完美，方妙语的眼光一向不错，选中的男人也从未让人失望过，有时候真是羡慕她这种毒辣的眼光。
陈真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这是为了方便他能够随时看到江易的来电，江易现在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改变，他开始去接触周围的事物以及相对而言陌生的人，今天是他自己去公司的第一天，陈真没办法陪他，所以电话保持着二十四小时待机的状态，以备江易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但他对江易还是无法放心，这种感觉就像一位父亲突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可能有了喜欢的男孩一样，焦灼不安、草木皆兵。
“是江易吗？”方妙语见他眉头一直没有放松过，隐约猜到刚才那个电话应该是跟江易有关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江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跟他联系了，就算联系也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陈真点点头，虽然跟她说着话，但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林加加也不是那种见着吃的就不管不顾的人，更何况这次吃饭不仅仅是为了蹭一顿晚饭，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抬头看了一眼陈真，模样倒是老实，举止也没毛病，让人挑不出错处，可就是这样一个应该满身书香气的男人在饭桌上忽视她也就算了，反而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手机，这可是极大地不礼貌。
“你男朋友是有事吗？我看他一直看手机。”——林加加
方妙语回：“有一个朋友出了点状况，他估计是担心了。”
“什么朋友能让他担心成这样？是你说的那个江什么一吗？”——林加加
“是江易，情况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楚，反正那是个男人就是了，对我没有任何威胁，安心。”方妙语自然不希望因为陈真心不在焉的态度搞砸这次的聚餐，但她也知道要让他不管江易也是不行的，在陈真的心里如果有一个排行的话，她不敢说自己是排在第一位的，但是江易的地位一定比她高，就算是平局，也会有个先来后到，恰好她出现在后半段。
这顿饭林加加吃的不是很爽，虽然临走之前情绪不是很好，但也没有直接甩冷脸那么严重，她自己开车来的，白九不在H市没人管着她，倒是活得很自在。
“开车小心着点，别再像上次那样了。”方妙语按住车门叮咛道，只要一想起来那次的心惊胆战她就害怕，好运不会永远跟着一个人，噩运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等待。
林加加冲她挥挥手，落下车窗，“知道了，走了。”
方妙语回到家里收到了林加加发来的语音消息，内容很长，总结出来三点：一是饭菜很合她胃口；二是男人长得可以，外貌这一关算是满分通过，性格也没什么大问题，总的来说就是那人还可以，她这一关是过了；三就是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婚礼准备在哪里办，请多少人诸如此类的问题。
结婚么?
跟林加加以为的有所不同，她带着陈真去见自己的好朋友只是觉得该告诉她们了，完全没有结婚的想法，也不是说跟陈真在一起是玩玩的，她是相当认真的，要不然也不会去跟他相亲，但她还没想好是否要走进一场婚姻中去。
她们三人之中最早结婚的是白九，上学时所有人都认为第一个结婚的人会是她或者林加加，怎么也不可能是白九，但事实是白九是第一个踏进婚姻殿堂的人，只可惜又落寞的走了出来，这是她跟林加加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她们以为白九这一生就跟季海阳挂在一起了，像每一个童话故事里面描写的那样，可能不会一起死去，但是一路都会有对方的陪伴。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婚姻了，或者说她打心底里开始畏惧婚姻这件事情本身。
她还没有告诉陈真自己的这种想法，但她猜那个极端敏锐的男人应该已经猜到了，他不言语，只是因为他尊重她的选择。
也许有一天她会改变这种想法，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会嫁给他，除他之外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她想嫁的男人，但不是现在，现在的她没办法给出任何的承诺。
“回来了。”
“嗯。”
“进来。”
“好。”
梁水湾114号，白九站在家门口，跟眼前的中年男人对视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硬，像是在下达命令，她一直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但如今听来心头却是微微酸涩。
孩子总是不理解自己的父母，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长大，等他长大了，回过头再看曾经的自己，只会显得当初的自己幼稚且自以为是的嘴脸太过可笑。
白九的母亲是一个很文雅贤淑的女性，对于她会嫁给她父亲那样的人白九一直是不认可的，在她的想象里母亲的另一半会是个极好的儒雅先生，而不是眼下这个只会横眉竖眼的草莽勇夫，白九不清楚父母的婚姻究竟是怎样结合的，母亲也从未跟她聊起过，只是在她问起的时候，温柔的说道：“生老病死是命运，谁说爱情就不是命运了，我遇见你父亲也是因为命运之神的眷顾。”
母亲从心底里认可父亲是好丈夫、好爸爸，这一点信仰几十年了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情有过改变，偏偏白九从小就不觉得父亲是多么棒的爸爸，她总是喜欢跟母亲待在一起的时光，就算是很无聊的事情也别有乐趣，如果跟父亲在一起得到的永远是一张怒目而视的脸，白九不怕他生气的面孔，她就是不喜欢那样可怖的父亲。
“你总算回来了，要不你爸爸还得整天跟我念叨你。”母亲拉着她的手坐下，客厅里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但她能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在地板上移动，每接触一下地面就会发出声响，还有哥哥在厨房里大呼小叫的声音，没有传来父亲的暴怒，平常如果哥哥敢这样跟他说话一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白九突然间有些明白父亲对于女儿的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他是一切不可理喻的忠实拥护者，坚信着自己在整个家庭地位中的权威，并且保护着自己的威严不被任何人打破，尤其是被自己的孩子，他的一腔柔情只有全心全意深爱着他的母亲才会懂，作为他的孩子了解到的只是他的某一面，而非全部。
“他会吗？”白九在某些事情总是习惯于言不由衷，这点大概也遗传自她的父亲，父女俩都是那种自己就算做错了也不会低头认错，只会把脖子伸直死犟的人，母亲的伟大智慧早就把他俩看了个明明白白，但她从不在这上面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别人说得再多有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靠个人自己去想通。
“你说呢？”
母亲从沙发上站起身，留下她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叶眠一下车就抱着孩子上楼休息去了，母亲还未见过孙女，只见过一两张照片，小姑娘现在已经比刚出生时好看了些，白九觉得白雅长得很像她的哥哥，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的形状，眼波流转如同一汪碧泉。
白家的饭桌上是不允许进行交谈的，这是父亲立下的规矩，白九跟白陆从小就学会了如何沉默且高效的吃完一顿堪称煎熬的饭，特别是父亲也在家里的时候。
“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你们住的的地方？”父亲首次在饭桌上破了先例，白九本身并不震惊，因为他是父亲，是这个家庭里最权威的存在，所以他想要怎么做都是正确的，只是她希望能够给家里的其他人一些对等的机会。
白陆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抬眼看着白九，白九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兄妹俩对视的间隙，父亲就已经把决定做好了。
白九放下筷子，动静不大，但全家人都看向她，父亲也是如此，她知道他方才的那句话不是说给哥哥听的，而是说给她的，如今哥哥早已结婚生子有着自己稳定的生活，只有她结过婚又在不久前离了，依父亲的脾气没有杀到H市就算是她的幸运了。
“我在那边还有工作。”白九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父亲的友好，父亲大概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行为，没有再说什么，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全家一起看完那天的新闻联播就都去睡了，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直到现在白九还坚持着这个习惯，白陆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其他的节目，叶眠喊他上楼睡觉，他回道：“我一会儿上去，你先睡好了。”
电视节目里正在转播实况足球比赛的画面，她都快忘了白陆是个不折不扣的足球迷，他对体育项目的热爱也只限于足球，这个爱好随了父亲。
母亲喊她跟叶眠上楼，楼下是久违的父子俩的足球时光，没有怒目而视的燥火，没有不平等的琴子关系，其实这样宁静的时刻也是有过很多的，只是被一次次的争吵以及不理解给埋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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