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日午后，徐文长行吟至村郊，忽遇一不盈尺宽的石条桥（浙江山阴乡间多溪流小桥），跨距倒有一丈开外。文长正欲举足，背后传来：“娘一娘、娘一娘”的催促声(山阴话“让”发“娘”音）。文长赶紧侧身让过，一阵臭气已吸入鼻孔，掩之不及。原来是两个挑担男子，一个挑谷，一个挑粪，重量都有150斤以上；但见他们扁担悠悠，轻松过了石桥，那担粪的男子还不停大声说笑。文长无意听到一耳朵，不禁大为恼火，决定惩戒那人一下。你道为什么？原来那人说笑的，正是徐渭徐文长也。
挑粪之人是怎么开罪一代奇才徐文长的呢？当然首先他不认识，其次更不知文长身后有盛名，还有就是他喜欢道听途说、拿无聊当有趣。人家挑谷人想避他，他却追着人家罗唣。大意是说徐文长很衰，克父克母克兄克妻，甚至连交好的朋友也克。并且妄下结论：谁要是遇到徐文长谁倒楣。文长听到的一耳朵，就是这话。文长心中暗道：我要是不叫你吃个亏，你就不知道什么是一语成谶；谁叫你遇到了我。
挑谷人应该是直接回家了。挑粪人是去肥地的，不可能一两担就完事。待到了第三次负荷而来时，已步履蹒跚、粗气直喘，在窄石桥前放担歇脚。安全第一，他想养把力，好平稳过桥。谁知此时文长从斜刺里走出，大声感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事农之人不易呀！那挑粪人原是话痨，马上接口：这位公子说的是实话，真话难听，种田百姓罪过人，老婆都讨不进。文长立即就坡下驴：对啊，你看你挑粪多辛苦，还要过这么危险的石桥，不如我帮帮你。挑粪人刚要开口，文长赶紧拦住话头说，我帮你抬过去。
说实话，挑粪人自己挑过桥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既然有人愿意帮他抬，省一把力是一把力，这便宜是不占白不占。挑粪人一答应，文长当真爽快地和他抬起一桶粪，送过石桥去。当挑粪人殷勤酬谢，招呼抬第二桶粪时，文长把脸一沉发火了：我说你这个人不知好歹啊，我们素不相识，帮你抬了一桶粪过桥，已经够意思了，你怎么还赖上我啦？真是岂有此理！说罢拂袖而去。此时天已近黄昏，挑粪人望着桥两头的粪桶，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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