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药

爷爷年轻时候跑过一段江湖，其实就是靠耍耍猴戏，顺便卖卖肾亏不举、健身大力丸之类的药，混点糊口钱。

事实️上爷真正拿手的绝活还是治疗夫妻不育不孕。这不是爷爷吹的，是村里同辈人讲的。解放后，爷爷就老老实实当起了农民。文革时，因为过去这段经历，爷爷被纳入四类分子名单。

公社革委会主任姓高，别看娃高，个子却165不到。所以每次批斗开会总是指着爷爷做典型。爷爷身高180，五官端正，像貌堂堂。高主任心里第一个就不高兴。说你这个坏分子，骨子里就有资本主义思想基因，将来你的后代也是改变不了的，你要好好老动改造，争取广大人民群众的理解和宽大。并特意安排爷爷每天最累的活，去推淤泥造肥。

有一天，高书记特地来找爷爷，一返常态地满脸堆笑，把爷爷喊进一个房间，说听说你对治疗夫妻不育不孕有非常独到的秘方？不瞒你说，我和老婆结婚巳经五年了，大小医院也看了，就是出不了成绩。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你会后悔的。事成之后，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爷爷终于不再推臭哄哄的淤泥，在后山采一些中草药，高主任每星期安排爷爷到公社他家里，指导他和他老婆吃中药。半年左右，老婆的肚子鼓起来了。高主任欣喜若狂，他把爷爷安排到公社战备仓库管理员的闲差，从此再不挨批斗，也不推淤泥了。偶尔还可以从仓库捎些好吃的带回来。

一年以后，高主任的媳妇生了一个儿子。高主任荣升到县里，双喜临门。

若干年后，我们一家围在一起看电视，镜头前出现一个官员讲话。父亲感慨地说，怪不得老辈人说龙生龙，凤生凤，天生老鼠会打洞，这就是人家高主任的儿子，现在已经是市长了。你看咱家，祖上肯定葬在洼地了，几代人种田命。

爷爷那晚可能也是喝了点酒，他狠狠白了父亲一眼，说不一定，谁叫你读书尽摸鱼了？这也是老子的种，怎么人家却做了市长？爷爷羞羞答答地回忆起了往事。原来高主任怕别人知道，每次带回家里，如果高主任有事，只有爷爷和他媳妇两个人，有一天，他媳妇儿摔了爷爷煮的草药，说不喝了，太苦了，其实老娘知道是老高那家伙没用的。原来他贫恋爷爷美色，决定借种了。

这个事，就藏在我们一家人的心里。但是，心态却与以前大不一样了。当我们在太阳底下晒得冒油，口干舌燥的时候，我们会有一种慰籍感：别看老子现在日底一张，但是省城可有一个当大官的亲戚呢……

爷爷死后，父亲一次在村里酒大和人抬扛，他掏出一张在报告上剪下的照片，说老子也是有后台的人呢，看，和我象不象？这省城的高局长其实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一年后，我找对象，对方来打听情况时，有邻居说这小孩吧，各方面还不错，就是他父亲，头脑有点不太好，估计精神出了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