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9月27日 星期三 小雨转多云
文化大革命时期,村里破四旧,移风易俗,每个村民小组都成立了红白理事会,负责组里各家的红白事。理事会的负责人被称为老董。
谁家有了事,会第一时间给老董打电话。老董接到电话,当天就会叫上村民小组长或村干部,一起到主家商议大事。
我们小组的老董叫李四,论辈分我叫他四叔。据母亲讲,四叔也是有阴阳眼的人。上月父亲呼吸暂停时,母亲给四叔打电话,四叔说并没感受到父亲要走,但不建议再让父亲离家住院,可以在家隔一天输一次液维持。
昨天父亲走了,母亲给四叔打电话,四叔正好有事外出不在家。慌的没了主张的母亲赶紧让表弟去请了外村的一个老董。表弟的奶奶刚入土,当时很多琐碎的事都是表弟一个人去办的,包括接送外村的老董。
外村的老董七十来岁的样子,走路慢悠悠的,写字哆哆嗦嗦的,说起话来之乎者也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他把一些事说的神乎其神,又把自己说的神乎其神。
我觉得他在故弄玄虚。他说父亲的魂魄在家里的雨水道里,七天后,会在西北方向化作一股红烟,升至两丈多高处散去。所以,必须要在某日某时以某种方式为父亲出魂。
他还定下了父亲下葬的日期,七数和百天日期。他把这些重要的信息写在一张白纸上,指定让我贴在灵堂的门口,还叮嘱我要贴结实,因为这张纸要贴三年不能掉。
母亲说,他搞的太复杂,如果让四叔来操持,不会这么麻烦。我们村是县里唯一一个移风易俗的村。
红白理事会在遇有红白事时,会轮流安排十五六个村民小组里的人来为主家服务。包括做饭洗锅,迎送客人,布置吊唁场所等。
我们姐妹长期不在老家,也从来没有参加过服务乡邻的活动。父母也只是偶尔在家小住,但红白理事会和街坊邻居都给予了很大的帮助,让人颇为感动。
其实,我的大舅也是老董。父亲的身后事,很多时候是他在操持,他负责指挥,表弟负责跑腿。大舅七十多岁了,因为各村民小组的规矩有所不同,四叔在的时候,大舅做为外组老董,便不再发言,一切以四叔说的为准,很有分寸。
红白理事会没有开展工作的时候,家里全由二伯二娘,舅舅舅妈和姑姑们在忙活,买菜做饭,洗锅洗碗,打扫卫生……像勤务兵一样。
家里每天都有二三十人吃饭,红白理事会的大锅和桌椅板凳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大家都在忙,我和妹妹们被安排日夜守灵。白天在有人来吊唁时,陪着哭了一场又一场,直哭到流不出一滴眼泪,头却像炸裂一样的疼。因为要不停的磕头感谢,膝盖也承受着巨大的考验。
老人们说,孝子为大。父亲走了,我们姊妹却成了最大的人,一日三餐由姑姑舅舅们送进灵堂,除了哭和磕头,什么都不用干。
灵堂里不能断的长香烟雾缭绕,对气味敏感的我鼻炎和哮喘都犯了,头疼咳嗽喘不过气,不得不加大药量。
昨晚,或许是过于悲伤,也或许是过敏严重,头疼的说不出话,午夜过后,在母亲和妹妹的催促下,回房间休息了,没有坚持陪父亲。
明天,父亲就要火化了,从此我再也触摸不到父亲,再也看不到父亲的真容了。我不听任何人的劝阻,执意留在父亲身边,再陪父亲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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