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镇是一座小镇,人口不多,但士农工商、各行各业一应俱全,自成一体,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俗,成了自治小镇。
小镇四周山林环绕,郁郁葱葱,绵延数百万里,终年不见阳光。千年树木高耸入云,珍禽异兽数不胜数。
如果悬空眺望,会发现,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中,像杜镇这样的小镇还有很多,像星辰一样撒布各处。
这些小镇上的居民生活安逸,世世代代与自然和睦相处,相安无事。但是随着人类科技近年来突飞猛进,山林里的飞禽走兽也在迅速进化。终于有一天,某些走在前头的动物进入了本来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精灵的境界,学会了幻化人形。若只如此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些进化而来的精灵仅仅是本领上有了突破,心灵的进展却没有跟上。它们动起了歪心思,觊觎人类的发展成果,羡慕人类的别样生活,开始打人类的主意。它们伪装成各阶层成员,混入各个小镇,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让人头疼不已。人们把这些害人的精灵称之为“山魈”。
在杜镇,最让居民们愤恨的便是拐卖儿童这一项。才一年时间,保安处就接获了十几起报案,还都悬而未决,让人揪心不已。
这一天,镇上来了两个外乡人。
第二中学门口,一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与一位半白头发、腰微偻的老汉被拦在铁门前。年轻警官左手捏着一纸公文卷。老汉手挎一个灰白色小帆布袋。
“哥们,看在咱们同行的份上,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警官说。
“不行,按照学校规定,我不能私自放人进来。”门内的门卫一口拒绝。
“你难道忍心看着这位老伯失望而归?”
“不行,说了不行就不行。除了学生家长,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
“要说家长,这位老伯也算是学生家长,只是他们失散多年未再见面,你就不能行个好,让他们见上一见?”
“小哥,求求你,让我跟我女儿见个面,好不好?”老人哀求,“求求你,我们就见个面,决无别的事。见了面我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你们可以到镇上开个证明。”门卫说。
“是这样,”警官自知理亏,咽了咽干渴的喉咙,解释说,“我本来没打算到这里,办完案马上就要回去,局还有大堆事等着处理——你也知道,最近山林魑魅闹得沸沸腾腾,谁手里没几个案子。但老伯说,来都来,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虽然这不是我份内事,但你能拒绝一个父亲的要求吗?更何况这要求并不过份。我若是有时间肯定会到镇上开个证明,但一天半天的时间我也耽误不起。怎么样,行个方便?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什么事,我们就在保安室里跟她见上一面就行。”
“小哥,求求你,我见了面就走,决无别的事。”老人跪下来。
门卫犹豫着。“你等下,我打个电话。”他忽然说,走进保安室。
门卫在保安室里噜嗦了一阵,出来,对他们说:“一会校长过来,你们跟他说。”
大约十分钟,一位高大儒雅的中年男人迈步赶过来。
“你就是那位老伯?”校长问。
“是,是。校长,我就见一面,见一面就走——那是我女儿……”老人说。
“见是可以。”校长思忖着,接着眉头蹙起来,“但是你们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们的身份?”
看了看握在左手的公文袋,警官的眉也皱起来:“这是这个案件的卷宗,但这涉及到局里的保密制度,不便给你看。”他拍了拍口袋、裤兜,忽然想起,解开公文袋,从袋里倒出一本红色塑料皮的小本本,递过去,说,“这是我在我们局里的职位证明。”
校长接过来,翻开,仔细看看,又盯着警官,与本子上贴的头像进行比较。他啪地合上,还给了警官,显然并不满意:“还有吗?”
警官踌躇,看了看老人手中的帆布袋,示意老人递过去。
“里面有一些老人搜集来的资料,当然也有他的身份证明,相信这个更有说服力。”警官说。
门卫接过来,两人蹲在地上,打开,开始一件件检查。袋里几件换洗衣物,几大本纸质材料,一叠旧相片。校长翻着材料,一页也不愿放过,一页一页地看,神色在微妙地变化。
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翻完了所有资料,校长的眉头舒展开来。“你们的话我相信了,”他说,“只是……”
“只是什么?校长。”老人急道。
“这件事牵涉到学生,我不好做决定,得问过学生家长。”校长说。
“校长,我说了我只见个面,见了面就走,没必要告诉他们,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老人有点慌。
“但这是身世问题,这么大的事怎能不和家长商量。再说……”校长瞥了一眼老人还有警官。
“是这样,按理说应该告诉学生家长,我也这么认为。”警官在一旁冷静地说,“但是老伯的意思,女儿当年是他们自已送出去的,按理他们不应该来认。但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有谁能忍住对失散十年的女儿不闻不问?他们所以最近才报案查找,是因为孩子的生母——也就是老伯的老伴——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特别想见上一见,哪怕听到个音信也好,可偏偏当初收留他们女儿的那户人家不知所踪。据我们调查,那根本就不是人家,是山魈变化来的,它们把骗来的儿童转手卖到遥远乡镇,多年来不知干了多少恶行。我们暂时还拿它们没办法,因为它们早已改变了形貌,变换了据点。这也是我急着赶回局里的原因,因为这次调查让我发现了一些新线索。我可以给你看看这伙山魈的资料。”警官说着从公文袋里拣出几张纸张来,上面有山魈的形貌图像与详细说明。
校长接过默默读起来。最近杜镇也在闹拐骗,他特别有感触,看完把资料递回给警官。
警官装回资料,继续说:“我知道校长的担忧,你这也是为学生负责,为家长负责,我能理解。但我们不想打扰孩子现在的父母,也是出于保护孩子的考虑。毕竟孩子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父母那里,仅仅就是见个面,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了——因为生母身体的原因,才迫切想见上一面。再说,孩子也有权知道自已的身世,虽然早了些,但时间不等人。怎么样?校长,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吧。”
校长静静地听着,警官说完依然不语。末了说道:“我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你们不能对她说太多。”
老人赶忙鞠躬作揖:“我们就见面,对孩子不利的话我肯定不说。”
校长命门卫打开铁门。
初二(2)班的教室里学生们正在绞尽脑汁伏桌解题。
校长出现在门口,向讲台上的老师招了招手。老师走出去,两人在走廊上私语了一阵。
老师走进来:“小芳,你出来一下,校长找你。”
一名女生站起来。
“这节课你可以不上。”老师又说。
同学们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她。
她瞪大眼晴。不过她收拾起桌面的课本、笔,塞到抽屉里,走了出去。
校长走在前面,两个人下了楼梯,穿过走廊,走到上绿道,绕过大花坛,前面是学校大门。正在上课的缘故,看不到一个人。
快到门口时,校长停住,转过身来,耐心地等小芳走近。
“校长,到底什么事?”小芳问。
“小芳啊,是这样,你……”校长的眼神飘忽不定,“跟你说件事,等下……刚才警察局来了个人,哦不,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他们说,那是你爸。”
“我爸?”
“嗯。”校长眼神严峻。
“我爸怎么啦?警察局?”
校长摇了摇头,“不是你爸……”
小芳歪头瞧着校长。
校长深深地看着她:“不管怎样,就当是一件旧事听听,别太在意,啊,咋样还是咋样。去吧,进去吧。”他指指门口的警卫室。
小芳心里哼一声,这是哪跟哪。透过警卫室窗户的大幅玻璃,露出两个人头。她推门走进去。
警卫室很小,一张大方桌摆在中间占了大半空间,靠窗的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个人。一名穿警服的年轻人,年轻人里面是位半白头发的老汉,衣着灰扑扑的,腰微偻,一看就是个农民;身旁椅上搁着一个灰白色小帆布袋。
“你就是小芳?”警官上下打量她,问。
小芳嗯一声。里面那位老人腾站起来。
“你爸叫杨生?”
“对,我爸是杨生。”她瞪了一眼警官,看了一眼老人,忽然一呆,心里咯噔一下。老人正紧紧地甚至有些疯癫地盯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千万年失而复得的宝贝,眼底深处有晶莹的东西闪烁。她慌乱低下头。
“你先坐下。”警官指指对面的椅子,“王伯,你也坐,别激动。”
小芳挪到桌子另一头,坐下来,不敢看他们。
老人的眼光紧锁着女孩,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嘴唇翕动着,好像要说什么。
“王伯,有什么话待会再慢慢说,别吓着小孩。”警官拍拍他的肩。
“好,好,好。”老人说,机械地坐下,两手放在膝上,手指在抽搐……他想尽量移开自已的眼光,奈何做不到。
“小芳同学,事情是这样,今天来找你,只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害怕。这位王伯,他是……”警官犹豫了一下,“这么说吧,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小姑娘张大嘴巴,抬起头。
“当年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他们把你送给了别人,这么多年都不敢打听。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任谁都管不住自己的念想,最近家里又出了些事,所以特别的想见见你,就委托我们警察局帮忙,我们辗转反侧找到这里,你就是他小时候送出去的女儿。王伯,我说得对吗?”
“对,对,当年是我们不对,不应该把你送出去。这都怪我,你别怪你妈。她也可怜,她想见你都来不了,躺在床上……”老汉说,抹了抹眼泪。
小芳眨了眨眼。
“对了,”警官继续说,“这件事你爸妈并不知道——这是王伯的意思。他只是想见见你,没别的意思。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前是怎样以后还是怎样。——我是说王伯今天来看你的事,你现在的爸妈并不知道,你回去可以不用跟他们说。”
“对,对,是这个意思。”老汉点头,绞着双手,“爸……来就是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样,好不好——好,很好。”
小姑娘慢慢咬着上下唇,眼睛在转动。
“要说的就是这些,该说的我都说完,剩下来你们慢慢谈,我到外面等你们。”警官说,起身走出去,拉上门。
“读,几年级了?”老人探身,问道,急切地,没有犹豫,不肯失去时间。
“初中……二年级。”小姑娘说,她又咬了咬唇,右手指捏着衣角,没有抬头。
“有几个,同学?”
“……五十,多个吧……”小姑娘眼晴一飘。
“好,好……上学辛苦吗?”
小姑娘摇摇头,“不辛苦,我坐公交。”
“噢,好,好……伙食可够?”
“……够。”小姑娘偷偷抬眼看他。
“……你爸妈……他们都好吗?”老人问。
“很好。”小姑娘撇了撇嘴。
一阵沉默,老人叹口气,瞧着她,“嗯,好。长这么高了。要是在老家……不该送你出去啊……不过也好,若是留你在老家,现在怎么会有这个样子。现在好,现在好。”
小姑娘又偷偷地瞅他一眼,看他半白的头发,垂头丧气。
正说着,老人裤兜里的手机嘟嘟嘟响起来。他一跳,想起什么,掏出来一按键,捂在耳边,“……嗯嗯,嗯。见到了见到了,就在我对面呢。”一边说,一边看杨芳,“……好,好。看到了看到了,没瘦,你放心,好着呢……放心,没骗你……孩子妈,你别哭,这事不怪你,怪我,啊……孩子还坐在这呢,你有什么话快跟她说,待会她还要上课……好,我问问她,我问问她。”老人巍颤颤地伸过来手机,嘴唇抖动,殷切地看着小芳。
小芳踌躇着,接过来,一只手轻握着移到耳边,传来一个老妇人焦急茫然的声音:“孩子,你有听吗?你在听吗?啊。”
她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大喜,想必破涕为笑,有点硬咽:“孩子,我可是见到你了,见到你了。好,好……——当年啊,也是我们家穷,你可别怪你爸。你怎样,还好吗?你爸没骗我吧?啊?(小芳:好)你读初中了,饭吃得好不好?跟同学处得好不好?……好孩子,你爸妈他们怎么样?想必这些年也让他们吃了不少苦,我这心里头啊,是满满的……希望你们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在学校啊,要好好跟同学们相处。听老师话,啊,布置的作业好好做。听说你们就兄妹俩,少是少了点,但懂珍惜。你哥哥对你吗?啊(小芳:好)……好,好。我的苦命的孩子,总算找了个好家庭。妈是对不起你,但总比待在妈身边强,呜呜呜……”
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实在非回答不可,小芳简单回复一个字。她保持着平静,静静地听着,动也不动,她感受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满满的迫不及待的无以言喻的温情。
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在小芳感觉里——电话那头终于平静下来,开始抹干眼泪,“瞧,妈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可是妈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说……可你一会还要上课。这样啊,你让你爸听,我跟他嘱几句。——孩子,”忽然又哭,“不是我们私心重,实在是忍不住。你别跟你爸妈说,我怕他们以为我们是来抢他女儿,我就是忍不住,想听听你,毕竟这些年……”
小芳两手托着把手机递回对面。
老汉一直稳稳地坐着听着,看着小芳握在耳边的手机,进入她耳朵的话仿佛同时也进入了他的耳朵。这时他一惊,犹豫着要不要接,他的眼光分明在问:“说完了?说完了吗?”
小芳又把手机递了递,示意“已经完了”。
老汉终于接过手机,两手拿到耳边,“是我。……嗯,是,是,我知道……我会跟孩子说……好,好,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是这么想,为了孩子好……”一会,他慢慢垂下手机,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结束了通话。
剩下的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小芳又低下头。隔阂的鸿沟重新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又陷入了陌生的旋涡。该说的刚刚都说了,还有很多想说的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老人几次动了动嘴,却见小芳低着头,没有回应。
等看到小芳轻轻侧了侧身,似乎要离开,老人才一惊醒悟过来,忙打开身旁长椅上的那个帆布袋,摸出十几张卡片,却是一叠照片。照片是旧的,颜色斑驳剔落,但膜是新塑的。
老人隔着桌子起身伸到她面前。
小芳一怔,接过来。好奇地一张一张看,睃巡着照片里的景物、景物中的每个细节。
老人看她认真的样子,很高兴,期望给她解释,或者她能问一问。小芳却不说话,自顾自看着,看完一张就放一张到桌面。
从照片可以看出,这是山村里的一户贫穷人家,用石头垒起来的几间茅屋。其中一张,一对容颜枯黄、削瘦、衣衫褴褛的中年夫妇,怀抱一个三四的女孩站在屋前,前面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一字排开。夫妇俩的神色是悲戚的、肃穆的,不禁让人想到,这会不会就是这个小女孩被送出去前的最后一张合照?
其它的照片,有这几个兄妹的合影,有小女孩被亲戚带在石板路溜达的,有与其它人家小孩混在一起分清的。总之,为了搜罗到有这个小女孩出现其中的这些照片,应该花了不少的工夫吧。
仔仔细细地,一张一张看完,照片都放回了桌上。小芳又低着头,默不作声,内心却开始翻腾。
照片中的那个又黄又瘦的小女孩真是她吗?那对衣衫褴褛、脸色腊黄的中年夫妇真是她的亲生父母吗?记忆中,爸爸妈妈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她也从来没有这个样子。但是,这对老人刚刚对她……巧的是,家里关于她的照片都只有四五岁后的。她从没想过、也从没问过为什么——没有拍自然就没有呗,有什么好问的;也许那时候家里没有相机。可是,这个小女孩的照片却正好都是几岁前的。虽然看着又黄又瘦,却隐隐觉得与自已小时候的照片里的模样有些像——当然了,这个岁龄的小孩总是有些像的。这真的是自已吗?眼前的老人……我应该去问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可是,刚刚这两位老人,一再叮嘱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可是不告诉爸爸妈妈又能告诉谁呢?除了爸爸妈妈还有谁知道?……可是,就算告诉爸爸妈妈,又如何告诉呢?今天的事……
老人眼眸清亮,一直在小心地期盼地审视着她,似乎希翼她能做出某个决断——借着这些照片。
久久的缄默。终于,小女孩一笑,站了起来,轻快地,好像她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做出了一个好决定,她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hei,老人卒不及防。
但是,跨出了两步她又返回身来,从那叠照片里挑出一张攥在手里,走了出去。
老人起身欲追——揽起桌上的照片,意思是,你想要可以都拿走。可是女孩已经出了警卫室,头也不回。
那张照片,记录了小女孩离开家前在父母怀里的最后一刻。
放学后,小芳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同学们吱吱喳喳一路同行,而是走了另一条路,独自回家。
走到家门前,巷里住户的房屋大门突然纷纷打开,人们争相跑出来,往街上奔,嘴里互相招呼:“快看看、快看看!抓到山魈了、抓到山魈了!”话里带着兴奋。
小芳心情不佳,尽管非常惊异,还是进了屋。
爸爸妈妈不在。她想自己煮些饭,但想想又放弃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她倒下去,侧卧在沙发上微卷曲着,怔怔出神。
她翻起来,打开书包,从一个本子里掏出那张照片,歪着脑袋盯着……左看看,右瞧瞧……
呯!!!小镇高空中一声炮响,惊醒了小芳。她冲到阳台,往外面张望。整个街巷空无一人。她知道小镇的人都去了镇中心的大广场。这是小镇的规例,逢大事必响一大炮,召集居民参加或围观。
小芳跑回屋里,打开电视,拧到小镇的“广场直播”频道。
广场的情景出现在屏幕上,人山人海。广场中间的高台上,镇长手握话简,正在向众人喊话。他的身前跪着两个人,头蒙黑兜。旁边分站着两名手持短枪的士兵。
“各位、各位,各位居民,请你们安静,安静。这两人是我们的保安处便衣刚刚捉获的罪犯。今早上这两个陌生人进了小镇,不跟我们镇办公室任何人打招呼,就偷偷跟踪学生,于是将他们抓获。现在我将他们的脸罩掀开,有谁认识的请站出来,以辨真假。”随着镇长的示意,两名士兵扯掉了两个人的脸罩。
嘘——,台下一片寂静,没人再出声。有人在私语,互相询问,却没人举手站出来,显然都不认识。
屋里的小女孩却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巴,彻底懵了。这两个人赫然正是不久前她在学校保安室里见过的老人与年轻警官。两人被布条捂住了嘴,哼不出话。
良久,镇长挥舞手臂:“好,好极了!各位,没有人认识,没有人认识这两个人——不,这两个山魈!这一年来,我们接了多少起报案,丢失了多少个小孩。现在,我们要惩罚罪犯!刚刚,我们镇委会成员一致讨论通过,如果没人认识,那就杀一儆百、就地正法!”
人们振臂高呼:“处死他们、处死他们、处死他们!……”
“开始,行刑!”镇长一声令下,两声枪声一同响起。
啊!!!女孩撕心裂肺一声惊叫,掩住了脸面。
呯!呯!尸体倒地的声音。
电视里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呼啸声,口哨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沸腾腾一片。
良久,良久,小女孩缓缓滑下手掌,缓缓睁开眼晴,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电视画面的高台上,倒在血泊中的两人已变了形,原来是一头山猪(老人)和一只狐狸(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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