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甲午》第一章 大国衰败——“汉、唐、宋、明未有之事”（6）

普通百姓生计如此艰难，世代拿着朝廷禄米的旗人居然也深感困顿。清代中叶后，旗人人口飞速增长，奢华浪费、争相攀比的风气更是日甚一日。他们在饮食衣服上务求精美，钱粮到手任意花销，往往“数月之用，罄于一日”。与此同时，大清帝国社会动荡、经济低迷，不得不收紧对旗人的供给，习惯了大手大脚的旗人们立时陷入拮据，不少人面上光鲜，回家则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参加天理教起事的曹纶，原系汉军正黄旗人，出身官宦世家，曾祖父曹金铎官至骁骑校，伯祖父曹瑛官至工部侍郎，祖父曹城任顺宁府知府，父亲曹廷奎任安顺府同知。虽然累世官宦，曹纶却因挥霍无度欠下一屁股债，弄得家徒四壁、嗷嗷待哺。林清知悉后，对曹纶进行慷慨资助，很轻易就把时任独石营都司（正四品）的曹纶和其子曹福昌拉进了天理教，曹福昌还头缠白布参与攻打紫禁城之役。

旗人的日子不好过，普通汉族知识分子更显窘迫。时人姚鼐感慨说，如今“天下无不贫之士大夫”；江浙人张海珊（1782-1821）说得更激愤：“今江南田少而人浮，士不得代耕禄，又无田，势不得不出谋食…为江南士子，唯有饿死一法耳！”

对普通读书人而言，读书不仅没有收入来源，还要担负拜师、买书、求学等高昂开支。一旦参加科举考试，又需要支出交通费、住宿费、伙食费、考试费等。这些费用连年上涨，不少士子竟因读书、考试而破产。为维持基本的生活温饱，有的士人弃读从商，有的坐馆教书，有的给人当幕僚，更多的则把入仕为官视为“谋稻粱”的手段，一旦中举自然而然开始横征聚敛，要把投入的成本千百倍捞回来。

可士子们想不到，公务员看起来“高大上”，但倘若没关系、没靠山、没灰色收入，日子也过得艰难。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户部江南司主事郝懿行在给亲人的信中哀叹，说自己“疏拙为官，清贫日甚”、“望吃猪蹄，如嚼麟脯”。对于一位六品小京官而言，单靠微薄的工资度日，猪蹄犹如麒麟肉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当然，“疏拙为官”的郝懿行只是大清帝国公务员队伍的一个特例。总体看，大清的公务员还是很有“钱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