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那年,与病魔纠缠了两年的祖母撒手而去,对祖母来说那是解脱,可对我们这些后辈们来说就是阵阵酸楚,我们亲眼目睹了两年里祖母经受的折磨,却无能为力。看着祖母冰冷瘦小的身躯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我飞步上前紧紧握住祖母的手,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下,一直不停。丧仪毕而亲不在,诺大的屋子突然变得冷清,桌上的碗筷少了一副,让人吃不下去。甚至学校的老师都有些着急,说我的成绩退步了,父亲听了,正襟坐到我的身边,和声说让我放下哀伤,专注眼下,祖母会在天上庇佑我们,还说这就是生活。
从校园里出来,走入社会大学堂,而后几年里我也成立了自己的小家。纵然先前诸多准备和暗示,但当爱女降生的那一刻,我还恍若隔世般地不可置信——我创造了一个生命!小女生得极好,护士抱出产房时也连连赞叹说这妮子长得好看,俊俏得像一块美玉。我都不敢去抱,怕自己不会着力,伤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小床边,像个傻子似的笑着看着。直到夜深,母亲将我赶走,说由她来病房里照顾产后的妻子和初生的孩子,我不肯,硬说我能一夜不合眼,也不会让妻女冷了饿了。母亲说她明白我的心情,但这活是母亲的,不能抢,还把我送出病房外,笑说这就是生活。
社会大学堂太过艰难了,难的想让人回去学校重新啃那些生涩的学问,我常常以此教育女儿,说没有比学校更舒服的地方了。因为总有无法拒绝的污糟事要我去完成,成则皆大欢喜,败则罪责难逃。湿鞋的那一天,老板请我喝了咖啡,那玩意儿苦涩难咽,我竟也喝了精光。老板说很高兴和我共事,但这里不是终点,虽然彼此都不甘但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告别。看他一副懊恼为难的模样让我都不忍苛责,我是爽快人,不愿做那腌臜事,挥一挥衣袖扭头便要走,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说这就是生活。
闯得疲惫时,最放松的还是和大学的室友在一起闹腾的时候,大家都彼此知根底,却从不问前路。我们一起玩着大学时的电脑游戏,还要组两场久疏的牌局,需得彼此精疲力尽,才肯倒头睡去。直到第二日,再寻一个小小的面馆,各式各样来上一份,五个人吃了十个人的量,店老板都笑了,一群半老的男人像刚长起来的少年那样恣意。到了散筵席时,大家又收敛起笑容,下一日又都要再奔前程,多少心里不快。我说再留一两个钟头也好,昨晚的那关再去冲一把,兄弟说不了,家里的电话已经打来好几趟了,临走又说这就是生活。
我从外头回家,躺上舒服的沙发,发上一会呆,把自己放松下来。妻子正在准备晚餐,厨房里“呲呲”地炸着油,香味也随之飘来,不多时就上了一桌菜。菜式一样美味,烟火一样燎人,妻子笑说一天的薪水就在这一日三餐上了,吓得我赶紧扒拉了一下账户,才发现一家子的收入扣除各种生活支出后,余额所剩寥寥。我对妻子说现在想来早上的那杯咖啡是多余买的,妻子暼了我一天,骄矜地说日子不要算着过,算了就没法过,说完便严令我要光盘,又给女儿剥起虾壳来,俄而又说这就是生活。
这么多年,生活的故事还在重复的放映,也总有些不咸不淡,狗屁倒灶的事不得不听,不得不做。说什么万事如意的吉祥话,已经没人当真,若是真的,那便不是生活了,好比文人笔下的春秋,总要跌宕起伏,总要适时留白那才是完整的美。生活之美,便是一场完整的体验。
笑脸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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