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11）

  没钱时的窘迫，历历在目，仿佛此刻刻在了我的脸上。我虽然在楼上，像个女神一样，但我感觉没钱我无法离开这里，我的目的是靠写作赚钱，然后离开这里。没有钱，人真的会跌到无穷低处，跌到地底下。为了在爱情来之前我成为一个还不错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束缚和无法独立的短板，我得先走出没钱的困境。而汽车人可能会利用我的短板，就像我妈妈骂我的时候，阻止我发表意见的时候。

  汽车伤害了我的感情，它们总是把我从自己的世界唤回到现实世界，但我需要从自己的世界里寻找曾经的感情，这才是我创作的来源。现实世界就像我家阳台上的钢化玻璃，背面已经是灰扑扑的一片，都是马路上卷起的尘埃，隔着一层玻璃看外界，仿佛永远都不会融入到这世界中，等到我走入这个世界，觉得这世界令我各种不适，于是我又回到了我这个世界里。我没办法去享受这个世界的骚扰，如果没有人打扰我，我可以静静去观察这里面的所有人，那么我会觉得很有意思，我不喜欢被观察，这是我讨厌汽车人的原因。也许创造是接受面前灰扑扑、了无声息的世界，要想使自己的感觉能够与物体、人体对应上，也许好奇的确能唤起我对事物的感情。

我对汽车人有复杂的感情，我有时对他们有敌意，有时觉得他们蛮可爱的，有时觉得好奇得要命，有时已经丧失了了解的兴趣。

  我和他们形成了一种依赖，他们给我陪伴，我给他们音乐里的感情，看起来是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我觉得这种关系里头常常有种空虚的意味，尤其是他们的陪伴，我感觉不到一个汽车人对我的陪伴里头，有某种温情的存在。

  但有一件令我特别烦躁的事——我讨厌那辆白色汽车里会是小男人，他是非常猥琐的，居然觉得他每天这样等我会感动？我做我自己的事，不要管他，我要面对这讨厌的情境。我对小男人的每一眼都是憎恶。然而这人居然不自知，还要自作多情地逗留在我家的楼下，太可悲了。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因为对于这类人来说，我唱歌，我吹笛子，最后都是取悦他，就像古代的艺伎取悦权贵，他或许会把自己当成权贵，从音乐从感受自己的显贵的身份，然后当我看着他时，却露出深情的眼，他惯会用表里不一的假模假式。他把自己的表里不一用美妙的词语装饰起来，成为了“不得已”，用有些暗藏得意的态度表示这只是我的工作方面，急切地希望我的同情，我的夸赞。事实上他爱死了他在工作中的样子，这样他才不会跌倒真实的乏味的自我中去。

  小男人内在充满了卑劣，而外在用真诚和美好来掩饰，许多的土里土气不是服饰的缘故，而是精神，从精神散发出来的土里土气的男人，看待周围的一切，不会看到更深的一面，看待女人亦是如此。

  另外一件让我特别烦躁的事是，妈妈总是睡到十一点或十二点，然后起身，还穿着她那玫红色的厚睡袍，先磨蹭一会儿，上个厕所，喝点水，可能洗漱半天，中间还要听越剧，到哥哥的电脑前选择听哪部越剧，早饭——我的煮的粥她可能没吃，先化妆，出门买菜，最早一点吃上饭，最迟可能要等到两点三点才能吃上饭，我吃饭的时间就被她打乱了，我不喜欢等别人，我发现我会十分狂躁，于是我决定不再叫她，到了十一点就自己找点东西吃，可是家里的面包零食总有吃完的那天，总有几天我除了喝水和喝奶粉，什么实体都吃不到。她嚷着她要“逍遥”一些，原来是这种生活作息不规律。我觉得她似乎失去了生命的主控权，尤其是她发觉她无法阻止失去对我的生命的控制，而她觉得她和我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