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大兵从小就认识,他五官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门牙,两颗大门牙中间缝隙比较大,按照相学观点来看,这样的人一般都爱吹牛夸夸其谈。果不其然,他性格特别外向活泼开朗,特别喜欢说话,说起来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尽管话中带有一点夸大成分,但听的人还是很愉快,经常听大家说:“你又在吹牛皮了,有几句话是真的呀?”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喜欢听他吹牛,他身边也总是朋友不断。
他的世界里好像从来没有忧愁二字,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总是满不在乎依然故我。记得小升初时,他没有考上重点初中,别的同学都垂头丧气的,只有他依然高高兴兴地找人吹牛,自带的幽默感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落榜的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
赵大兵很聪明,虽然不怎么用功,可学习成绩还不错,初中毕业后,我们同时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又成了同班同学。
又看见他时,他除了身体长高以外,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小学时的样子,整天乐呵呵地到处吹牛,好像原来的那个他被放大了而已,很有趣。
这样的人追女仔自然不在话下。当时的班花王晓妮是很多男生的梦中情人,但一个接一个折戟沉沙,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失恋阵线联盟。可赵大兵硬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搞定了王晓妮,成了他公开的女朋友。一帮男生嫉妒得发疯,纷纷逼问他追人秘诀。赵大兵满不在乎地说:“你得会逗女生开心啊,语言是最有力的武器。”一帮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赵大兵因此得了一外号“好面嘴”,意思就是嘴象蜜一样甜,虽然带有一定贬义,但也符合事实,很贴切。
许是恋爱谈的太甜蜜忘了学业,高考时赵大兵和王晓妮同时落榜,搁别的同学早就痛哭流涕愁容满面,可赵大兵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和同学们开着各种玩笑,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对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似乎也没有什么羡慕之情,只是有条不紊地和王晓妮一起商量着上复读班。
据说他在复读班的生活依然五彩缤纷,照样笑声不断,从不会象别人那样埋首苦读而不问世事,第二次高考时,他和王晓妮都考上了普通本科,赵大兵上了一所矿业大学。
矿业大学的生活我无从了解,但后来从赵大兵的嘴里也略知一二。大学里他那无人匹敌的口才发挥了很大作用,工科院校学生大都不善言辞,他在其中简直如鱼得水,在班里大受欢迎。据说也有女生抛来深情目光,但赵大兵始终挂念着王晓妮不为所动。我跟他开玩笑:“你又在编故事吧?你的定力这么强?”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男人就该认真负责。”不管怎样,反正那一刻我是真的信了。
毕业后,他分到了一家煤矿,刚上班时,矿上都要求新员工下矿井,这一下难住了他,别的不说,赵大兵有点小小洁癖,每天上到地面来,那从头到脚的煤灰让他难以忍受,每天洗澡都要花去一个多小时。可是什么也难不倒他,他硬是找人把工作调到了矿务局的学校,成了一名教师。
本以为生活会如此平静地过下去,谁知又平地起波澜。王晓妮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为了解决两地分居,赵大兵硬是毅然辞了职孤身来了北京。他脑子活络,再加上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居然拿到了一家欧洲矿井机械的代理权,他又开始联系以前遍布煤矿的校友,大力推销煤矿机械,没几年功夫,居然做得风生水起。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俨然一副老板模样,但性格还是老样子,吹起牛来丝毫不减当年风采,只是隐隐中透出几分成熟老到。他跟我讲销售全靠酒桌,这些年喝的酒得有几百斤,他一向夸张,我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在生意场上混得久了,赵大兵逐渐显出几分内敛了。
聊到生意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并不想把生意做得更大,认为做得太大反而会有更大的麻烦,得不偿失。听起来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气人劲儿,可竟让人无力反驳。在他看似信马由缰的外表下,似乎永远有着一根绳子把握方向。
我不知道他近些年经历了什么,只觉得他说的颇有些道理。现在的他依然爱说笑吹牛,只是已经不象当年那么轻狂,他的话也不象之前那么不着边际,在那一大堆夸大其词的废话中,总是能找出闪光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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