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气愈发闷热起来,紫南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懒了。经常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电视,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窗外白晃晃的太阳看着就生热眼晕。金萍骂了半个月,已经很久不来闹了。紫南很奇怪,两万不是个小数目,难道金萍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自动放弃了?
紫南的胃口慢慢地好起来,因为各种新鲜瓜果蔬菜都陆续成熟,可以下饭的菜也多了。她偶尔在傍晚时陪婆婆去菜园转转,豆角、茄子、黄瓜、辣椒、西红柿等应季菜整齐茂盛地占满不大的菜园。角落的斜坡上有几棵西瓜,瓜藤七弯八绕地垂到岸下别人家的地里。几个乒兵球似的小西瓜地挂在瓜藤上。
“紫南,吃根黄瓜。西瓜还得等等,我刚才又培了土粪,结的瓜比买的大,比买的甜。”婆婆摘了一根肥大鲜嫩的黄瓜,在衣服上擦干净递给紫南。
“好甜呢,妈种的菜真好吃。”紫南边吃边夸婆婆。自从开春土地解冻,王荷香极少在家里休息,一条扁担不是挑粪桶就是土箢箕,一点儿空也没有。就算被于满贯砍伤了背不能挑担子,每天傍晚仍提着小塑料桶,一桶桶地给菜园浇水。这些葱翠水灵的菜都是她不停地浇灌出来的。
“这是我们这的土品种黄瓜,跟街上卖的菜黄瓜不一样。这种嫩芯甜水份多,生吃是鲜甜的。”婆婆笑道。
“怪不得这黄瓜颜色形状不一样,真好吃!”
“走吧,天快黑了,吃黄瓜不顶饿。灶堂煨罐里的鸡应该炖好了。”
婆婆挑着箢箕在前面走得飞快,紫南像只鸭子一样摇摆着追赶。身后摩托的喇叭声猛地响起,她本能地退在路旁。于满贯载着金萍从身边掠过。浓郁的香水味儿扑面而来,紫南胃里涌上一股黄瓜的青涩气,她忙强力忍住不想吐出来。
摩托车上的女人鲜艳的大花吊带裙随风飘起,黑色的半靴式条带高跟凉鞋,米色的蕾丝边遮阳帽。是金萍,她侧坐在摩托车后面。两只手紧紧地抱住载她的人。一股子汽油味儿直冲脑门,紫南忍不住俯身狂吐起来。骑摩托的是她的公公于满贯,不久前拿刀想砍身后的人。看着他们亲密熟络的样子,紫南暗暗好笑。想起了一句话,武侠小说里的一笑泯恩仇是真的。原来在有些人的眼里,人格和尊严有时候可以高高举起视若珍宝,有时候也可以低低践踏弃如弊履。
于满贯似乎心情不错,一大碗鸡汤面和一大杯白酒无需多时就下肚了。他抹了一把嘴巴,照例拿着大茶杯往村里走去。
“妈,刚才我看到爸用摩托载着金萍。”
“嗯。”
“你不觉得奇怪吗?金萍忽然不来闹了,是不是爸爸把钱退给他们了?”
“我不知道,钱都在他手里。”
“啊!你们不商量的吗?”紫南也猜到于满贯不会轻易地退钱给金家,但这件事关系到于洁的未来,她不得不多问一句安心点。于洁虽然暂时逃离这个家,这件事一天不顺利完结,于洁是不会真正自由的。
“紫南,于洁打电话给你了吗?她在厂子里好吗?”
“于洁很好呀,你看刚发的照片,变白了漂亮了呢。”
“还是你们那儿的水土养人,于洁从小没于鑫白,这才几个月就变了。”
“妈,于洁不喜欢金志强,你劝劝爸别逼她了。”
“傻孩子,要我劝管用的话,于洁能逃一个人到千里之外?你爸从来没有听过我的。都是我的错,当初太老实听大人的话从一而终,明知道他看不上我还嫁给他,自己苦不说还捎带着苦了孩子。我是想随于洁的心意的,也不知道劝了你爸多少次,你爸脾气犟不听。”婆婆的声音哽咽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紫南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端午节快到了,于满贯骑着摩托跑了几趟,买回鱼肉和各种蔬菜。紫南看厨房里的一堆菜纳闷,莫非又是风俗不同?以前在家端午节吃肉粽就好了,难道这里还要像吃年夜饭那样丰盛地办酒席?
上午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亲戚,于满贯又借了两张桌子和椅子,大家围坐一起打牌聊天。厨房里村里办酒席的四婆正在满头大汗地剁鱼丸。紫南在厨房里打了个转就跑出来了,整个厨房热气腾腾的像个大蒸笼,是一刻也呆不住人的。
亲戚都来了,难道是爷爷奶奶过生日?紫南狐疑着坐在房里看电视,婆婆进来端着一大碗鱼丸。
“这手工鱼丸好吃,四婆的手艺几十年了,村里办酒席都请她,靠的就是这剁鱼丸的手艺。”
“妈,今天是爷爷奶奶过生日吗?”
“不是,今天是办于洁定婚宴,金家来正式下聘了。”
“于洁不在家也行?”
“没事,这些礼节上的事大人办好就行,于洁过年回家直接结婚。”
“于洁不愿意。”
“小点声,别让亲戚们听到了。我托于鑫舅打听了,金家家底真不错。于洁公婆在外打工多年,房子在村子里也是最豪气漂亮的。又只有志强一个儿子,这样的人家不好找。”
“妈,你不是说随于洁心意吗?”
“于洁还小,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婆家条件好,少吃苦受罪。再说,这事是你爸当家的,我就是想随于洁也没用。”
紫南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拿起手机准备给于洁发短信。想想又把手机扔在床上,告诉于洁又怎样,她们改变不了父母的决定,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外面响起了嘈杂的鞭炮声,呛人的火药味飘进房间,紫南忙起身关窗。天气那么热金志强却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西装走在前面,后面是一个打着粉色阳伞遮穿银灰碎花连衣裙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满脸通红挑着竹喜箩的男人,男人个头中等偏胖。
于满贯忙笑着上前打招呼,伸手想接过扁担,男人往偏退躲了几步,飞快地几步把喜箩挑进屋里。
酒席摆了两桌,于鑫的几个舅舅和叔伯都在首席陪金志强父母。金志强似乎不会喝酒,满脸通红拘紧地坐在那里,看着一群男人酒气熏天的吹牛斗酒。
紫南吃了半碗鱼丸,婆婆又单给她盛了一盘子菜。她吃完胸口闷闷的,看看似乎退席还遥遥无期,便想出门找阿黎玩躲个清净。阿黎和孩子睡着了,她只好又朝家走,远远看见金志强从厕所里出来,西裤似乎不太合身,他时不时低头用手往上提一下。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紫南,忙低头快步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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