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老了

以前我对于老去没有太多的具体的感受，觉得那是很陌生的一种感受，因为我是家里面最小的一个，自小我便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以及外公外婆，所以对于老去这个概念我一直很模糊。

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开始衰老，她开始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年纪的增长，让她开始变得敏感而多疑，对于子女的些许的不耐心，她都会有深深的思索。

习惯了独居的我，突然母亲要过来常住，起先我原本以为不过是小事情，自己睡书房，让母亲睡大房间就好，平常我就在书房写作，应该和我独居的时候状态是差不多的，却不想，母亲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习惯了晚睡，我总是晚上写稿子，而早上会睡个懒觉，而母亲的作息十分规律，一到早上七八点钟，便会醒来，然后开始在客厅跳广场舞，随着刺耳的音乐声响起，我只好被迫从周公那里醒来，开始迷糊的早上生活。

母亲对于我的生活，有着近乎孩子般的好奇，她好奇我天天在家靠什么养活自己，她好奇为什么我不喜欢出门，她好奇为什么蔬菜和水果都可以送到家门口。

她会在我看书的时候问我为什么现在都拿个平板看，看书不做笔记么。她会在电视上看见好看的衣服我在淘宝瞬间找出同款的时候，问十几遍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印象中能干泼辣，风风火火的母亲，变成了不会玩手机，搞不懂网络购物的老人，她最喜欢的便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看拼多多上的打折商品，一遍遍的问我这个怎么付款，她会在我看美剧的时候，看到裸露的镜头告诉我女孩子不要看黄片，而因为母亲的存在，我感觉我的生活里，像是无时无刻都有一个人在说话。

母亲开始变得絮叨，任何一件小事情都可以说很久，小到今天的菜放咸了还是放淡了，每次我听着母亲的絮叨开始沉默的时候，母亲又会问我是不是觉得她有些烦，然后开始讲诉小的时候我有多么顽皮，她养育我有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母亲老了，再也找不回那些属于她的岁月，所以她对于我现在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她迫切的希望我可以听她讲诉过去的生活，她也迫切的希望我可以在家里陪着她好好说话。

可是我生性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我喜欢沉默，喜欢沉思，喜欢独立的去完成事情，我开始愈加的不理解母亲，我开始有些厌烦母亲每天蓬勃的倾诉欲，我也开始无意识的让母亲安静一会，也开始无意识的冷淡她。

母亲开始不快乐，她总是故意把广场舞的音量放大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她开始在吃饭的时候不在念叨，她开始看向我的时候开始沉默，而我，在刚开始的时候，居然觉得久违的安静终于回来了。

直到有一次，我午休起来，看着母亲孤独的坐在阳台上，对着我养的一盆花自言自语，我站在离母亲不远的地方，听着母亲对一朵花讲诉今天中午的饭菜怎么样，讲诉最近天气开始炎热，讲诉老家的谁又跟谁吵架了。

“哎，你说她是不是很讨厌我，连话都不跟我说。”

母亲叹了口气，说到。

那一刻，我站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佝偻的身躯和在阳光下泛着光的银丝，我忽然感觉到自己做的是多么过分。

母亲老了，她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她，现在的她，需要的是陪伴，需要有一个聆听者去了解那些她过去引以为傲的事情，那些工作和报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整理去完成，而母亲，只会一天比一天老去，而那些陪伴的日子，才是我最应该给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