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鞋

我在炒菜，老父亲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混七八帐，这也叫刷了鞋？底上这么多泥巴都没刷掉！混鬼！”边骂边蹒跚地拎着儿子的鞋朝洗手间走去。

我摇着头笑笑，不说话。快七十的人了，腿还没好利索，脾气却是一点也没改，火爆依旧。再说，被骂的人在外面带儿子玩沙子，也听不到，骂吧！

没一会功夫，老爸又拎着洗好的鞋出来了。“一个小孩子的鞋都洗不干净，做什么吃的？……”

我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全当耳旁风。

但回头间瞥见了父亲的背影，佝偻着，因为腿伤，走路一步一顿，身子微倾，踩上踩下更是艰难，要试探着才能迈开步子，我的心不由就酸痛了起来。

父亲脾气实在是不好，在带孩子方面，我很多时候都很烦他方式方法的不当，但有一点，他却做得特别好。产假结束后，我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早出晚归，白天根本没空照顾儿子。在乡下，出门两脚泥，儿子又是个坐不住的主，一天下来换个三四次鞋是常事，母亲忙，顾不上，父亲总是会把儿子的鞋刷的干干净净的晒干，有的时候儿子踩了两脚鸡屎，父亲虽然骂骂咧咧的，但也会刷的干干净净，当然，儿子拉了粑粑的裤子也是老父亲洗的。

这与我记忆中的父亲大不一样。

记忆中，父亲大男子主义严重，不下厨房，不洗衣服，不洗澡，脾气还大，他一板脸，我就大气都不敢出。每年双抢秋收，母亲和男人一样干活，累得直不起腰来。中午，父亲吃完就睡，鼾声如雷，母亲却要做饭，收拾厨房，喂猪，打扫猪圈，洗衣服，晒谷子……直到我们姐妹长大一点她才轻松点，所以我一直以来就很心疼母亲。

但女儿到城里上学后，我有夜班他就到城里做饭，洗碗洗衣；儿子出生后，他学会了洗有屎粑粑的衣物，刷脏兮兮的鞋子，给小屁孩读绘本，堪称奇迹！

难怪母亲说隔代亲，我小时候只看到了一个严厉有余的父亲，我的两个孩子却有了特别慈爱的爷爷，他们何其有幸啊！

早饭后，我去晾衣服，看到了儿子的鞋，鞋边刷的白白的，但鞋面上的泥却根本没刷干净。我第一反应是这当爹的真的有点浑，但心里马上就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疼了起来，鞋面上有这么多的泥，父亲居然没有看到，他是真的老了，老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