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散的父亲

父亲今年53岁了，在我们家乡的一个小镇上教书。自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很懒散。他从没有下过地，除非万不得已时。有时候，屋里脏了，母亲数落父亲几句，让他打扫房间，父亲总会摆出一副男子汉的架势：“小妞，赶快帮你妈妈扫扫地。”吃饭时，父亲的声音又在响起：“小妞，帮爸爸拿来一把花生豆。”他常说，他是干大事的人，不应该拘于这些小节的。母亲时常抱怨他倚老卖老，说自己嫁错了人。

突然有一天，父亲变勤快了。他开始发挥他的特长：在我们的一块地里大面积地培育桃树苗。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忙活，有时不吃饭就急急忙忙往学校赶去上课。原来，父亲在我和姐姐上学费用和日常开销的逼迫下，考虑到现在农田百废待兴，急需要栽种果树苗。于是卖桃树苗就列在了父亲的着手行动中。没想到，每天来买树苗的人络绎不绝，外面村里的人也争相来买。父亲忘记了辛苦，每天开心得像个孩子。

开始时那几个月里，月收入竟然达到2000元，在那时，这在乡下已经是一笔大大的数字。父亲早已在邻近村里传成了奇迹。父亲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骄傲地对人说起，“娃娃上学总算不是个事了”。后来，争相模仿的人也越来越多，父亲也没有像之前那么频繁地去地里看守了，导致树苗在几夜之间少了好多。每次妈妈劝父亲去地里看着时，父亲总是不理会：“赚得够多了，留给别人赚些吧。”父亲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模样。

我刚参加工作那年，爷爷瘫痪在床。父亲又变得忙碌起来，他每天给爷爷擦身洗衣服，倒尿换衣服。他一下课就往爷爷家跑，陪爷爷唠唠家常，给爷爷订阅报纸，有时会像个孩子似的，逗得爷爷开怀大笑。这段时间里，父亲憔悴了很多，但他心里是高兴的，并从那儿开出一朵花。三年后，爷爷撒手人寰，父亲像个失魂落魄的孩子，放声大哭，他也一天天懒散下去。

那段时间，父亲经常喝得不省人事，抽烟也抽得欲罢不能。父亲也开始出现健忘、高血压等病状。一次，父亲感觉头脑昏沉，被母亲硬逼着来到姐姐所在的医院，查到的结果是心肌病。姐姐对爸爸说：“如果再不戒烟戒酒，后果会更加严重。爸爸你不要让我们担心了，我们和爸爸只求您好好保重身体。”父亲二话没说，回到家，把家里的酒、烟都扔了，他甚至开始跑起步来。我问起父亲：“不吸烟不喝酒是不是特别难受？”父亲眼前一亮地回答道：“比起家人的担心、挂念，这些都是小事，小事。”

这就是我的懒散的父亲，可我知道他的懒散是骨子里的懒散，但凡能为家里人分担些什么，他立刻回变得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