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陪伴

有这样一种情愫，无论与她再见与否，都不可须臾离开，那就是——陪伴。

——题记

我走在银杏树下，微风拂面而来，额前的碎发被藏到了耳后。黄中带绿的银杏叶飘然而下，似一位舞者，高雅、宁静般地落入土中，结束生命。阿婆因为肝癌而再次进入医院，当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毫无生命的白墙上时，我觉得再见只是一种痛彻心灵的离别。

第二天，因为要考试，我更早早地起床了。走近厨房，一抹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帘，阿婆佝偻着身子，站在案板前，纤细而斑痕累累的双手因为多次打针，有着一块鹅卵石般大的淤青，手中握着一把年迈的菜刀，便想唤她，却想起银发下的玲珑小耳听不清。洗漱后，一碗面放在桌子上，冒出的热气充斥在周围，香气扑鼻。一口面送进嘴里，香滑细腻，心中顿时一暖，却又有一瞬的空洞，冰冷袭身，阿婆走了过来，四眸对视，虽然她已年老，但眼眸却十分有灵光。她的嘴角不禁勾起，那时的她像一株常青树，即使两鬓银发，身体虚弱，也笑得那样不老，深深的法令纹也藏不住她的笑，眼角的皱纹也包不住她笑时眸子中的希望……那碗面，那抹笑容伴我度过缤纷四季，伴我追赶年少青春，伴她抗衡岁月年迈，伴她致词温暖落幕。

在阿婆要回医院的最后一天，她来到我的房间，送给了我一块山东曲阜的尼山砚，墨黑的周身，若隐若现的花纹，十分精致。

后来因为考试失利，想起放在箱底的尼山砚，便拿了出来。铺开宣纸，握住毛笔，看到尼山砚上那自由、刚柔并进的纹理，便想起阿婆的笑容——嘴角上扬，薄薄的嘴唇滑过脸颊，笑肌上提。在我挫败时，那笑容给了我无限动力。阿婆是我的国画启蒙老师，想起小时候她抓住我的手握笔作画，我便想起了百合。纯洁、高贵的百合宛若正在生长，当我再次蘸墨时，厚重的墨汁遮住了砚台的纹理，看得我一阵发呆。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那手上被时光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布满老年斑的手背彰显着她的年龄，即使是手心我也可以感受到那粗糙的皮肤，她握住我的手，画出了一只百合——直挺却又健康，那身上的味道让我熟悉，回头，正是我朝思暮想的阿婆，只见她红唇上抿，笑容再次展现，淡淡的微笑似一杯银针茶，细嚼一口，回甘清冽。那天后的每一天，我都用那块尼山砚中的墨汁勾勒出一只只百合，希望可以再次看到那令我难忘的纹理。半个月后的再一次大考，看着那一摞的百合花，又看见尼山砚上的浅棕色的纹理，我心满意足地去上学了……那块砚台，那抹笑容伴我走过失利挫败，伴我感叹青春匆匆，伴她转身落寞离开，伴她背影一路平安。

放学后，来到医院探望阿婆，那笑容依旧，眼角溢出了笑意，那时我也会心一笑，暖暖的午后阳光洒在我身上。再见，不是痛彻心扉离别，而是触及灵魂的陪伴，是那刺激生命根须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