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之二）

故乡行（之二）

祭祖完毕，车队掉头离开乡土，直奔祖母休养的大姨家。

祖母已九十高龄了。她老人家十二岁以童养媳的身份嫁给祖父，二十二岁那年生下了父亲，尔后又养育了二叔、三叔、大姨和小姨；父亲五姊妹又养育了我们十姊妹；我们又繁衍了八个后辈，到目前整个大家庭共计三十九人。

家族之于祖母，已经四世同堂十多年了。在我的形象思维中，祖母就是我们这棵家族之树的根，那些繁枝茂叶就是她的儿孙。

因为这根，因为骨肉亲情，便赋予了我们一种灵魂的感召。无论身在何处，心里始终有一份感恩的怀想和思亲的热望。“每逢佳节倍思亲”是这种情结的独特释放。

大姨家位于风景怡人的梨园之乡。尽管还是腊月末，千万株梨树光秃地挺立在一片清寒中，可是在我心里，分明有一股春天的气息在涌动。

祖母啊，您是否还宛如这些梨树的清瘦和硬朗？

灰蒙多日的天空忽然清澈起来，太阳也从深锁的云层里探出头，把柔和的光洒向大地，洒向我们的心灵空间。

三十多个亲人从不同的地方汇聚在一起。昔日略显冷清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所有的人都先去堂屋看望祖母。年迈的祖母因为腿脚不便，加之偶染风寒，便躺在堂屋里的一把椅子上。室内光线较暗，祖母昏花的眼睛已经看不清她的儿孙，但是她能从不同的声音里辨认出不同的人。

祖母终于握住了我的手。我丰腴柔嫩的大手在她枯瘦的虚握中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时光流转的沧桑。

我向祖母大声地汇报我的近况，同时紧紧反握了那双曾经灵巧无比的手掌。听到我的点点成长与进步，祖母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

只是她的笑颜不再如花般灿烂。

岁月无情啊！岁月催人老！堂妹几年未曾见到祖母了，看到祖母无可逆转的衰老，她不禁悲从中来，泪雨滂沱。

炊烟在阳光下袅袅升起又在清风中淡淡飘远。

午宴在天幕下展开，亲情在酒杯里浓缩。祖母端坐席间，依次接受儿孙们的祝福，俨然慈爱而德高望重的女王。

亲情啊，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肆意流淌，流成一股温暖和感动，流作一份互爱和珍惜。

不忍曲终人散啊，但还是到了别离时！

告别祖母，心中满是虔诚的祈祷——

保重呀，祖母！您的健康，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故乡行（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