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两天诗人以夜为眼留言:炎炎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我看到后,不由自主对自己的前半生进行了回顾,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这样的人。
10多年前还在报社的时候,跑得是政法条线。我初衷是想像女侠一样,做一个伸张正义的人。只是现实总喜欢当头棒喝,而我也倔得像头驴,后果可想而知。
这不有一次,报社门口读者气势汹汹找上门来,找的就是我,当然惹事的也是我。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受司法局邀请,写一篇他们法律援助的稿子,目的你知我知,就是为他们唱唱赞歌的,党报大多就是这一功能。
据了解,当事人是一位学生,父母离异,孩子归父亲,但父亲结婚以后,把孩子推给了年迈的父母,不闻不问。爷爷、奶奶是农民,收入微薄,年事已高,孩子学费、生活费成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噩梦。
走访了老人的家,靠政府低保过日子的人,家徒四壁虽说不上,但是,寒碜是必然的。老人哭丧着脸,数落着自己儿子和儿媳的不是,如果再不给生活费,9月开学,孩子就只能辍学了……
当时,我初为人母,看到和听到老人和孩子这些个糟心的事儿,自然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文章篇幅不小,图文并茂,感觉自己好似出了一口气。谁知就惹祸了!
来的当然是当事人的亲生父亲和继母,当时,我才从外面采访回来,却被告知同事去会议室,总编在里面等我,好像是“那篇”稿子出问题了……
说自己处世不惊那是吹牛,但是,我心里想着:不是如实讲故事吗?我没有做错事呀!
那对夫妇初见我,还是很愤怒,尤其是父亲,他说,你这文章一出来,街坊邻居都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说什么“虎毒不食子”,怎么有他这样的爹?还骂他的爱人,是最毒妇人心……
他们觉得我报道不实,他们不是这样的人,要求必须登报为他们澄清。我听了也很生气,梗着脖子就问道:“孩子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说?”
总编见我这么耿直,忙出言调停……最后,让我把他们的实际情况了解一下,只要让孩子今后的生活有保障,再写一篇后续也没问题……
夫妇俩走后,总编没有责怪我,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记者写新闻只写事实,不能带个人感情色彩,你结尾那个评价,是他们找你闹的理由……”
后来,与我相熟的前辈看见我,也笑着说:“你呀!你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大侠呢!悠着点儿!”
像我这样的人不吃点苦头,怎么会学会悠着点呢?可有时候,你的真,别人却笑你蠢。知识分子沟沟壑壑的肚肠和欲言又止的说话技巧,我都没有。
大概上帝发现,我整天顶着一个锈得短路的脑袋乱闯,就让我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自省,原来自己就是99纯的二货,就跑外资企业去做白领去了。
到了那里,除了遇到一些实在是蛮不讲理的秀逗,我觉得生活在劳动第一线的工人是最让人钦佩的。她们淳朴,任劳任怨,谦卑,虽来自来自五湖四海,风俗迥异。
然,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家庭极有责任心。我们办公室的员工讨厌加班,她们怕得就是没得班加,因为,只有加班,才能赚更多的钱。她们说,出门打工,就是为了苦钱,不是为了享受……
她们把对亲人的爱,一针一线,缝制在那些成衣上,通过远洋货轮,分发到海外。
而我又开始在那里,继续做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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