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乡里,又见着老家河对岸从声溪峪流出的溪沟上的石拱桥了。
眼前的石拱桥早已荒芜。藤蔓蒙罗缠绕,根本无法瞧清楚横跨沟溪的弧形拱身。桥面杂草丛生,遮掩了平铺的青石板。这座古老的石拱桥已经不再过人了,因为桥两端早已没有路了。在这座石桥下方四五米处,新修了由钢筋水泥筑成的公路桥。现在,人车皆往来于新桥之上。两桥对比,那古老的石拱桥的情状令人嘘唏!
记得在我记事时起,老家河对岸的石桥是我很流连的地方。
那时候老家的乡镇还没有通公路,和外界商务人事往来主要是陆路古官道和水路航道。陆路官道有时沿澧水河左右岸曲折而走,有时穿山越岭而过,直到遥远的县城。那时,人力还无法建造大桥,只能在大河的要津上设置渡船摆渡。若是在上游处古官道要过河,就只能在水浅的滩流处垒石为蹲搭置跳岩过河。而那些较小的深沟险溪上就会建筑单拱的石桥连通官道。
古官道从我老家河对岸的西边沿河而来,至峪口的溪沟后一分为二,一条路沿沟溪而入,到龙潭坪镇后上入大山,经上坪,过竹垭、宗保水井、郑家坡、李家湾、冉家台等山中村落,到三合街大山上的湘西北边界村街,只要过了堰垭山口,便可以通到湖北的梅坪乡。若是还要走,再过去就是湖北鹤峰县的大区镇走马了!
另一条路则是沿大河而上,过上下白竹坪,毛垭、云头山而至湖北钢边河。
小时候我到能放牛吃草的时候,往往会牵着自家的黄牛,从靠老家的上边澧水河长长的浅滩处踏跳过河,沿对岸而下,过青石古桥,再将牛赶到青石铺砌而成的古道内山坡上吃草。那是一个天然的好牧场:偏坡之上是陡直岩壁,两侧各有一脉山梁隔断,所放守的牛儿只要不下古道,就无处可跑,我则无虞牛儿跑了吃农人的苞谷黄豆禾苗!我就会和三两个同来放牛的伙伴在石桥的大块的青石板上坐下游戏:主要是玩挖石子,有时也会用尖硬的石头在青石板上画四方棋盘,下"打三棋"之类的简易棋。牛铃声清脆悦耳的响在山坡上,我和小伙伴们各自盘腿坐在青石古桥上游戏,那种快乐至今想起来都令人难以忘怀!而往来于青石桥上的行脚商或晃荡晃荡挑着窖货、小儿玩具或糖盐杂货从我们身边经过,一次次引起我们起身围观,然后羡艳地目送他们过桥远去。
记得曾经在一个夏天月圆的晚上,爷爷指着对门的官道给我和弟弟妹妹们讲往事,说贺龙元帅带领红军在白竹坪建立苏维埃红色政权
的时候,我们老家河上边下岭岩就是红区和白区的交界。一次国民党军沿河对岸的古道直扑下岭岩,被一位骁勇的红军将领率军阻击,打的敌人寸步难行!而后一位行走如飞的红军战士在敌人队伍的后方偷袭,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直牵着国民党军的鼻子走,将敌人带出了苦竹坪,从而解除敌人偷袭给红区带来的压力!
当时爷爷说得很自豪,说那个红军战士就是我们毛家的一个长辈。爷爷说他真是厉害,一会在毛草台放两枪,一会在长岭岗放一枪,又在飞沙湾放两枪,硬是扰的敌人惊慌失措,摸不着红军的虚实!
我小时候沿着古道最远只走到过苦竹坪。我曾踏过古道上小溪沟上的很多青石古桥。我小时候并不知道,古道过苦竹坪后会延伸向何方,会通到哪里!
后来,公路修过河对岸,过龙潭坪镇,然后在大山上穿梭,翻过湘鄂边界堰垭垭口,与湖北梅坪相连通。从此,古官道,古石桥渐渐少人甚至无人行走,失去了它们作为道路的连通作用!
现在,眼前荒凉的青石古桥还在,只是它已经被人遗弃了!而我再也找不到河岸古官道的影子。我只能凭借少时留下的印象估计它们曾经的位置!
时代发展了,交通越来越便捷。无论多宽的河都能建筑起横跨的大桥,无论多险陡的山都可以穿隧而通!古石桥和古官道已成了历史的印记!不过,我却没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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