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于我,谈不上琼浆蜜露,倒像是君子之交,古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我拿来用,也有取其圣贤遗风的意思。当你读一本书,其实就是交一个朋友,而且是纯粹的朋友,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读一些书,也就是在交一些朋友,也自然有自己读书的体会。但不是每个人都像钱钟书那样学贯中西,对读书可以分享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谈谈心得。我自觉读书还是很少,阅历也还是不够,所以也就不妄谈怎么读书之类的经验了,只是想抒发一番对书籍的喜爱之情。
早已忘了当初是怎样的缘分接触到沈复的《浮生六记》,只记得篇幅不长,话语也很朴实,却让人无形中有一种从内心喷涌而出的力量,那是一种似乎悟透生命真谛后的力量。也正是基于这种充沛的感情,我决定在纸上写点什么,却又在动笔后无所是从,深怕由于笨拙的文笔写不出那种力量,那种感觉。这事也就搁浅了下来,可搁浅下来又觉得胸闷不已。如此反复间,我只好再次拿起《浮生六记》这本书,酣畅淋漓的读了两遍,再次被文章中的一字字,一句句所迸发的力量渗进了血管里,骨髓里。文字清新率真,无雕琢藻饰痕迹,情节则伉俪情深,至死不复;可谓是始于欢乐,终于忧患,悲切动人。感念作者沈复与妻子陈芸伉俪情深,愿意过一种布衣蔬食而从事艺术的生活。可惜的是最终因封建礼教的压迫和贫困生活的磨难,理想未能实现,又经历了生离死别,挚爱的妻子因病痛的折磨离去后,作者也向现实妥协了,去四川充当了幕僚。我不敢说每个读书的人在内心都会有一本或几本自己喜爱的书,但我切切实实喜爱《浮生六记》这本书。
这本书开卷不是历史波涛滚滚,不是官宦之家的浮沉巨变,也不是男儿气壮吐那万丈长虹,而是一种夫妻琴瑟和鸣的闺房记乐,在那个“学而优则仕”的年代,沈复可谓怪哉,妙哉。开篇不久便讲到陈芸幼时藏粥专待沈复一事,彼时两人虽已下聘缔结姻缘,但陈芸尚未过门,藏粥一事被嘲后,陈芸再见沈复多是避匿不见。读到此处,不觉莞尔一笑,古时之男女真是有情也有趣。结婚后的两人更是悠闲自在,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且看文中陈芸在与沈复居住一农妇小院消暑时说得一段话:“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生,不必作远游计也。”好一句布衣菜饭,可乐终生。世间夫妇如此者,当真无憾矣。无憾自是无憾,怎奈时常悲切入怀,我不能不说文章的第三卷坎坷记愁,素有血疾的陈芸病情每况愈下,却屋漏偏逢连夜雨,沈复因抹不开面子为他人作保却遇人不淑,致使讨债人时来饶舌,最终引来沈复父亲的苛责,也使得陈芸养病他乡,最终客死他乡。果真如临行前陈芸戏言“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陈芸一介女流,具男子胸襟,希望果如其遗言,与沈复来世再做夫妻。
文章中潇洒处是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僵,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悲情处是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正是这样一篇文字简洁,情感细腻,却到处充满情趣与人生哲理的文章,让人读罢不知悲喜,惟有看那世事茫茫,人生碌碌,休论长短,莫道荣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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