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姥爷。只知道他在我妈妈9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妈妈没有给我们讲过姥爷的生活细节。只是有时候家里炖肉、煮上下水吃的时候，妈妈会随口说上一句：你姥爷就这么煮。

跟我现在在网上看到的心理分析的文字不同，小时候就没有父亲的妈妈没有让我感受到那种没有父爱长大的孩子的脆弱，相反妈妈身上有着很多男人都没有的刚毅，也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十一回家，早上很早醒来的我和妈妈在被窝里聊天。说着说着，说起来妈妈的小时候还有姥爷。妈妈讲起来像是昨天的事儿，我却在旁边听起来像个泪人。一直哭，记得《寻梦环游记》里说，如果没人记得鬼魂就会消失，我想作为一个凡人思念着姥爷，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姥爷的长相算不算数。妈妈说姥爷高壮，有一米八。

原来，妈妈他们祖籍是山东人。姥姥跟姥爷的相逢是一种“买卖关系”。在山东，姥姥的母亲带着姥姥要饭，一路走一路乞讨。走到姥爷家门口的时候，因为当时三十出头的姥爷第一个老婆去世了，可能姥爷的妈妈就动了再娶的心思，买下了与姥爷差16岁的姥姥。然后，姥姥就有了着落，也有了口饭吃。姥姥的妈妈带着姥姥的兄弟们又去流浪。妈妈说，他们后来在沈阳定居的时候，曾经有个二舅是光棍，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后来的故事，大概是姥爷带着姥姥和几个孩子开始去东北谋生，起初是在沈阳落脚。当时在生产队做屠户，拉扯着五六个孩子。天天吃玉米壳磨成的粉煮的糊糊，是的玉米壳子，不是玉米粒，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姥爷走投无路向东北农村的堂哥去信求助，堂哥让他一定来农村，说地里捡着吃，山上采着吃，可以活下去。姥爷姥姥拖家带口要去农村。姥爷的亲弟弟，我的二姥爷，给了我姥姥2个小金定子，说去了农村买房置地也能活下去。但唯一的这点钱，因为姥姥藏在了栖身的堂哥家的枕头里，被人翻走了。

在东北，姥姥每天带着孩子们去捡粮食，姥爷在生产队赚公分，大一点的孩子也去生产队，妈妈和老姨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也从小受到姥姥姥爷的喜爱。母亲因为生下来就大个儿，也不爱哭，姥爷说大兰子就是当男娃养。相比下来，老姨就是个小女生了，经常哭，不得大人喜欢，哥哥姐姐们也一直让着她。

因为在城里的时候是屠户，所以姥爷有时候也会帮着生产队宰猪肉。为了不耽误白天的工作。一般都是晚上杀猪、分肉。姥爷经常会在后半夜带回来一些猪的上下水、猪肾、猪血等杀猪的边角料煮了。因为孩子多，肉少，每次煮熟，肉正香的时候，姥爷都会拍醒妈妈和老姨给她们嘴里塞上一块肉。让他们吃。每到这个时候，都特别美特别开心。

妈妈说有个关于小时候睡觉的趣事。那时候因为穷，没有多余的衣服和布料、棉花。两个女娃五六岁，晚上躲着跟姥姥一起睡，前面一个，后面一个。但为了争夺姥姥的怀抱经常吵架，哭闹。这个时候姥姥就会指示姥爷，让他们去跟姥爷睡。而姥爷不紧不慢的悄悄烟锅子，熄了火。让2个娃娃去他被窝。这个时候，就非常安静了。妈妈和老姨安安静静的蜷在姥爷的脚底下，姥爷的大脚一边压着一个。被子还盖得严严实实。两个孩子互相埋怨，也立刻被我姥爷制止。两个人在脚底下憋着气，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掀开被子，因为东北太冷，掀开了姥爷肯定也冷。但妈妈说。姥爷有时候也会故意支开点缝儿给她们呼吸。真是有趣。

再后来的故事很悲伤，姥爷去世了，因为得了一种肠胃病。在现在是可以医治的，但是当时没有法子。姥爷一个一辈子没吃过药的人，在临终的日子里，几乎什么药都吃，病痛将他折磨的疼的打滚。姥爷在最后还是跟姥姥交代了和托付了所有，带着不甘心走了。

那时候，没有钱大葬，草草的埋了就算了。但是开始发生怪事，就是每天早上，本来在床上睡觉的妈妈和老姨就被发现躺在地上，总是如此。直到差不多一个月后，一个姥爷的生前老友，也是为算命先生，远道过来，找姥爷，因为不知道姥爷病逝。所以热情地跟姥姥打招呼唠家常，并问起姥爷去哪了。姥姥才如实相告，那位朋友悲伤不已。片刻后，围着屋子看了一圈，问姥姥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平，姥姥就如实相告了。朋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符贴到几个墙角，并在屋里念念有词。妈妈说，打那之后，他们就不会掉到地上了。姥姥说可能是姥爷喜欢他们，回来看她们，每晚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