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老了老了

就这样，老了老了

九九重阳节，也称老人节，朋友圈微博里满是思念老人的文案，又想起我家那位老人了。

家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辈的，就只有奶奶一个了。妈妈她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没见过外公外婆，爷爷在我出生前一年就不在了，我只在家里见到过照片，是那种黑白烤瓷照，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也不知他是什么样性子的人。这么多年，就只有奶奶一个人，拉扯大六个孩子，也是这样过来了。

再说奶奶，“没有进过书院门”这是她的原话，那时候家里人多，乡下也穷，有钱也得先供儿子上学，哪轮得上女儿呢。奶奶她不认识字，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因为以前叔叔伯伯们给她汇钱都用邮政，取钱要签字的，这样才写得来自己的名字，虽不会写，但是奶奶买东西算钱可是不赖的，心算可快了，先算整再算零的，她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在小时候，她也是我心里的英雄。

奶奶的酸。大人们好像都很少流泪的，我见过奶奶流泪的样子，也只是眼圈红红的，两行清泪。她的泪是为她的儿子流的，记得是过年前夕的样子，大伯回家来一起过年，那时候大家还是凑在一起过年，有一大桌子人，大伯他好喝酒，许是喝多了，聊着聊着生气得把碗摔地上，冲奶奶发火大声吼，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奶奶很委屈的样子，眼圈红了，眼泪硬生生地往下掉，那样子该有多心酸啊。

奶奶的甜。奶奶是个话很多的人，能噼里啪啦说上半天。虽然奶奶没读过书，但是有很多我们书本里没有的知识她都会，就像是一本有趣的“课外书”。读小学的时候，家里有五六个孙子孙女都在奶奶家带，大人们就出门去打工赚钱，我也是奶奶带大的。住在乡下，一打雷刮风下雨必然是要停电的，没法看电视没法写作业，大家就早早钻进被子里躺好，睡不着的时候就缠着奶奶给我们猜谜语，多是一些身边的用具什么的，大家没理解过来，奶奶还很高兴地给我们解释，然后大家一齐“噢，还有呢还有呢…”，那样的夜晚想来都觉得好甜蜜啊。

奶奶的苦。奶奶个子不高，但是很能干。一担百来斤的花生她能扛起来就走，一个人种几亩地也是她。她总是闲不下来的样子，也许是农人的习性吧，周一到周五孩子们要上学，她刚天亮就起床去赶早集买菜，回来在厨房忙一通做好饭叫大家起床吃饭，我们上学去了她就出门去地里忙活，直到下午放学回来我们都会去地里找她拿钥匙开门，一直要到太阳下山天黑了她才抱着一扎刚摘的蔬菜迈进门槛，然后又开始在厨房烧火做饭。印象里的奶奶总是汗岑岑的，身上常年穿着旧旧的衣服，沾着地里的泥土，不知疲倦的样子。

奶奶的辣。奶奶带着五六个孙子孙女在身边，免不了要吵吵闹闹的，奶奶凶起来也是毫不含糊的。屋里常年备着小棍子，那种从竹子上扯下来的细柳条，打人生疼生疼的。家里的相框是那种老式的玻璃相框，下面用两根钉子托着，上面挂一根稍长的绳子吊着，背面形成一个小空间，柳条就放在那相框背后，相框挂得稍高，小娃娃们想拿也拿不到。每每有谁在外面做坏事不听话啦，回来了奶奶就要抽出那柳条，嘴里说着:“这柳梢是想吃肉了啊！”这时候要乖乖地伸出手让奶奶打两下手心认个错才能完。

想起小时候和奶奶朝夕相处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但是记忆又有点模糊了。现在奶奶不用管着我们这群小娃娃了，一个人在家也是闲不住，找东家聊聊天，找西家谈八卦。上次回家去的时候，发现奶奶的一颗门牙掉了，问起怎么牙都掉了，她回说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就掉了，许是老了，牙也留不住了，一如那些往日的时光，抓也抓不住。

陪我度过小学启蒙时光的是她，

教会我基础生活技能的是她，

跟我分享每一次进步的也是她。

就这样，老了老了。时光时光你莫慌，我还想跟奶奶玩猜谜语，听她讲以前的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