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证离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民证局的办事员,懒得多问,发证,不送,走人。
任志健和欧阳明月领了证,一起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各自转身,一人向左一人向右。
婚就这么离了。任志健坐进车子里,从后视镜看欧阳明月的背影,一步步离他远,一转弯,再也看不见。
电话响,任志健接听到老姜软绵绵的声音:“下班后搞点事儿怎么样?”他想,反正也没事可干。他问:“搞什么?”老姜说:“吃喝嫖赌抽,你能干啥?”他想,反正没人说没管了。他答:“什么都能干。”老姜油腻腻地笑,问他:“小样儿,长能耐了呵?”他想,从今起,老子就自己说了算了!他坚定地说:“是。什么都能干。”
老姜说的搞点事情,其实就是找几个同学喝点小酒,嫖赌抽是他不可实现的理想。任志健收到老姜的微信:东来顺,五点半,不见不散。
冬至以后,一过晚上五点,天就开始黑了。车流亮起了灯,与路灯光纵横交错,横过马路和顺着马路边行走的人,在光影里穿行。车和人,大多数都是下了班往家里赶,任志健不用了。往常,他会打电话告诉欧阳明月不回家吃饭了。电话也不用打了,欧阳明月已经没有接他电话、叮嘱他少喝点酒的义务。
任志健先是开车回家,把车停好,步行去饭店。饭店离家不远,十几分钟走到。白天飘了点雪,虽然化了,但是傍晚的气温有所下降。他感觉有些冷,快步走进饭店的厅堂。
任志健往二楼上,一眼看见老姜他们,坐在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桌。老赵竖起右胳膊喊他,像油画《自由引导人民》里的莱辛,只是他的手里没有旗,也没光着膀子。任志健倒是希望自己是人民,老赵是自由。
铜火锅早上来了,冒着热气,弥漫着羊肉和酸菜的香味。他们桌旁边的每一桌上,也都有一个铜火锅,也都冒着热气,围着火锅的人全都一团合气。任志健坐下,跟老时、老姜打招呼。常在一起的“四人帮”,不用谦让和客气,他拿筷子去火锅里夹肉。闻到火锅味,他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有吃饭,一天里,他仿佛远离了人间的烟火。可老姜阻挡了他饿的冲动,站起来对他说:“先别吃。你就喝一瓶行不?”嘴上说一瓶,伸向他的却是竖起的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嘴角的笑阴阳不定。他知道老姜说的一瓶,不是水是啤酒,他想,不就是三瓶吗?三瓶算个啥?他张开五指,冲着老姜说:“五瓶!”
老姜坐下,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肚子向外挺一挺,看向老赵和老时,大模大样地说:“小样的,我还管不了他了?”
他哪知道,任志健今晚很想喝醉。他还不知道,任志健此时在想,欧阳明月今晚会在哪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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