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还迷迷糊糊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便听到了父亲跟对床阿姨儿子的话。
“隔壁病房那个51岁的人走了。”
“那病好了就回家了嘛。”显然,他没有听出父亲话里的那份淡淡的哀叹。
“那人今天早上已经去世了,才51岁。”父亲又重复了一遍。这回,那人陷入了沉默,而我心里亦有一种说不上的悲哀。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在四年前被检查出慢性肾衰竭,一直靠吃药维持着,虽然医生有建议需要靠透析来维持生命,但母亲一直坚持不透析。我知道,她怕花钱,也怕麻烦,一旦透析,一周两次,绝不能中断。几年来,病情反反复复,终归坚持了四年。这次,母亲再次因这病倒下了,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透析。可是,由于母亲身体底子薄,还伴有其他检查出来的病症,所以,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透析,已然不可能,但透析,也随时承担着生命会逝去的风险。好在,上天还比较眷顾,母亲第一次透析的时候比较顺利。
就这样,在医院住了下来,我和父亲随时陪护在母亲身边。有时候心里像压了千斤重石一般,但在母亲面前,我们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不时的逗她,以减轻她内心的负担。虽然母亲总说自己年龄大了,人总归要走那一条路,还让我们不要担心,但我知道,她是牵挂我们的。

“天呐,我该怎么办啊?”一声声悲痛的哭喊声传遍整个住院楼。
“别哭了。”一位护士的话轻飘飘的传了进来。
乍一听,这话似乎太过清冷甚至略显无情。可转念一想,身在医院的医护人员看过了太多尘世的生死别离与悲欢离合,也许她们已习以为常,也许这就是她们从内心里生发出来的对病人家属一种最出于本能的安慰的话语吧。
这时,侧身瞥见父亲在用帕子擦自己的眼睛。
这已是第二次见父亲哭了。我偷偷的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第一次见父亲哭是和他视频问母亲病情的时候,在父亲的叙述中,我不禁红了眼眶,而父亲也没忍住。父女俩就这样隔着屏幕痛哭,难掩心中的悲戚。这次,父亲又偷偷的红了眼眶,想必是被外面的哭嚎声勾起了心中的悲情与隐忍。的确,这样的哭声实在令人心生悲伤。
起身走出病房,隔壁病房外面站了一些人,二楼三楼也不约而同的站了一些病人或是陪护的人。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有人沉默不语,有人望着远处,陷入沉思。昨日清晨,住院楼的音响还放着凤凰传奇的歌,两个护士带领着部分病人及家属在病房外跳着广场舞,整个住院楼都透出一种活力与生气。
今日,音响没有响起,也没有人再跳舞。面对逝去的生命,大家此刻都陷入了沉默,昨日的喧闹与今日的寂静是如此泾渭分明。也许,沉默是大家对逝去生命的最后的集体告别。
过了一会儿,那位逝去的病人被她的家人接走了。
不一会儿,那个病床上又转来了一个新的病人。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逝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也许留下了什么,也许,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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