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10）

  因为妄议了俄乌战争和上海抗疫这两件注定将载入史册的大事被平台封杀，几个月罢笔颗粒无收。意兴阑珊之下决定不再自作多情操心国家大事，还是续写皆大欢喜人畜无害的江湖传记。

小女下周即将中考，对每一个初中生来说，这可是决定其人生命运的大事。所以我决定本周休假放飞自我，在杭州家里陪太子读书，负责接送上学去新东方补课，满足了她每天回家通校的奢侈愿望。如此这般照顾饮食起居迎来送往，父女俩相依为命希望力所能及地帮她冲刺一把。

  每天早上送完女儿上学，百无聊赖闲得蛋疼。想起重操旧业记录一下我杭二中的同桌好友郑侃同学的辉煌人生。去年儿子大婚，他派人免费在花园帮我安装了灯光监控系统，并奉送了全套家庭影院卡拉OK。如此大礼一直让我心存感激无以回报。

  岁月如梭时光轮回，四十年多前的1980年，就像今天小女中考一样，我们意气奋发从杭州不同的初中，考入杭州前三甲的二中。记得他和江湖（5）记述的“棒儿”都是位于杭州半山的汽轮机厂子弟学校考入的，是班上住的最远的学生，每天起得比鸡早，上下学倒公交车的时间超过两小时。虽然路途遥远，但他们充分利用公交车上的碎片时间背单词记课文。高中三年，用官话语言，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霸，也是酒仙班主任王农林老师的宠儿。不仅成为当时杭二中高中（三）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之一，而且还是当时颇为时髦的校足球队的主力中锋。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情商和智商一样高，不像其他学霸如张同学等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样，他始终关心国家大事，并对学习困难的同学毫无保留地传帮带，他最终如愿以偿考入了浙大物理系。相比之下，同桌的我自愧弗如，成绩始终处于中游水平，只有羡慕没有嫉妒恨。最终也是没有悬念，各得其所误打误撞进入了浙江丝绸工学院染化系，并穷其一生磨一剑，深耕细作于印染行业中。

其实郑侃也是如此。浙大毕业后分配到杭州电子研究所工作，所学专业知识大放异彩，加上情商高会做人，很快被领导重用，提拔为监控弱电系统项目负责人。当时90年代，程控电话都是稀罕物，华为的任正非就是靠义乌佛堂镇的第一台程控交换机起家的。郑侃电子所的弱电业务成了高大上的香饽饽，许多大型国企赶时髦普及计算机系统趋之若鹜，一时间业务繁忙生意兴隆。期间，结识了同为浙大毕业互不相识，却殊途同归分配到电子所的何女士并结为伉俪。

九二年邓公南巡讲话后，一大批体制内不甘平庸终老如王石潘石屹等有识之士抛弃铁饭碗，毅然决然辞职下海经商。郑侃也顺应潮流，停薪留职创办了亚卫通科技有限公司，利用原来体制内外的业务渠道，很快如鱼得水打开了局面。国营体制的电子所，也终于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灰飞烟灭，原先的领导也被收编成了他的下属。更有一些浙大成绩第一梯队的高才生来到他的公司打工，部分验证了情商比智商更重要的结论。

  进入新时代，科技创新日新月异，郑侃公司的发展似乎进入了瓶颈期。网络监控日益普及，一招鲜吃遍天成为过去式, 杭州等大城市新业务日益枯竭难以为继。一两百号高薪人才嗷嗷待哺压力山大，每年工资等开销不下三千万，几个亿的销售额惨淡经营入不敷出。用郑侃的话说，不是为了下面这帮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奔六的年纪，真的希望躺平安享晚年不再如此疲于奔命

不得已而为之，开发外地业务成了不二选项。这不，刚从湖北孝感市出差回来的他，明天又要出发去丽水青田，据说后天还有十几个客人从新疆乌鲁木齐赶来商谈业务合作事宜。其实这样开拓大江南北的市场是饮鸩止渴非长久之计，因为没有核心技术非不可替代，今后的维修升级及售后服务将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

  长期高强度的工作，郑侃积劳成疾。原先的铮铮铁汉变成了恹恹病夫，腰间盘突出的顽疾折磨他夜不成眠。夫人何女士心疼丈夫，将他的座驾改造成了卧铺车。女儿在美国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生毕业，对他的公司业务兴趣索然。本想留在美国发展，可拗不过他们一再要求回国，最初意气用事入职了一家北京的投资公司。去年终于在他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回到杭州，性格内向的女儿年近三十，依然孑然一身，这成了他们夫妻两个最大的一块心病。

我建议他学学“棒儿”整天打高尔夫球的洒脱。公司经营尽可以各尽所能按劳分配，让年轻人发挥聪明才智开拓创新。当初像我这样的学庸，现在子承父业儿孙满堂，成了二中一干学霸羡慕的对象。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时势造英雄造化弄人，这就是命。但愿郑侃能真正从繁杂的具体事物中脱身，发挥手下高技术人才网优势，开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核心技术，差异化竞争，不可替代成为行业翘楚，则未来可期不可限量也。祝愿老同学身体健健康康事业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