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不是你上辈子的情人

文/郭安夏

我一定不是你上辈子的情人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可我和我爸爸，却是一对一年讲不到几句话的父女。

爸爸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发火，逮着我和弟弟就开骂，所以小时候特别怕他。小时候住在老家乡下，电压很低，家里照明不好，所以晚上我们都必备手电筒。有次晚上，我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脚，把手电筒掉到水里了，他看到后不是去扶我起来，问我有没有摔伤，而是去捞手电筒，然后对我一通臭骂，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坏脾气，我那时没哭，站在角落狠狠瞪着他。

记忆中，他不仅脾气不好，还总是说话不算话。小时候，他总说给我买什么什么玩具，我还傻傻的期待，可是总是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兑现诺言。有次，他从外地带回来两个瓷娃娃，这种瓷娃娃先泡在冷水里，然后再用热水从娃娃头顶浇一下，娃娃就会尿尿，很可爱。他把两个娃娃给了我和弟弟，可是顽皮的弟弟一下子就把瓷娃娃摔坏了，他就让我把娃娃让给弟弟先，下次他再给我买。后来，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给我买。也许是孩子都很渴望玩具，他的食言让我对他很失望。

爸妈常年在外地，很少回来，我和弟弟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每次都是妈妈打电话回来，爸爸从没和我们讲过电话，那时对爸爸的记忆渐渐模糊。

爸爸对我和弟弟总是冷冰冰的，可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却总是那么疼爱那么温柔。他好朋友带着孩子来我们家做客，他总是买很多好吃的给他们吃，可是对我和弟弟，他真的没给我们买过好吃的，哪怕只是一颗糖。小孩子总是喜欢甜甜的糖，只是我和弟弟不敢对他有任何奢望。

偶尔，我也觉得爸爸有让我感动的片段。初中时，每到暑假，妈妈想我们了，爸爸就会骑着摩托车回将近百公里的老家，把我和弟弟接出去过暑假。夏天的夜晚，坐在摩托车上，很凉快，沿途看着风景，直到远处的霓虹点亮半边天，我们就知道那是爸妈工作的城市。

我大一开学时，他陪着我坐大巴去学校，路上，我们都没说几句话，各自沉沉睡去。下了车，他就把重的行李都自己扛，夏日的阳光下，他的汗如雨下，刺了我的眼，突然发现，他好像老了，冒出了几根白头发。也许对他来说，我能考上大学，是我最让他骄傲的一件事了吧。

五一放假，我回家了，本来很开心的，可是就要回学校的隔天晚上，他却莫名冲我发火，然后对我说:“家里没什么钱了，你去医院治疗的日期往后推。生的什么病！”

那一刻，我就回了他一个“好”，然后就去刷牙，背着他，偷偷流下了眼泪，不是怪他，只是觉得也许他并不爱我，也觉得自己不争气，这样拖累了家。

第二天，他还是送我去了车站，一路上，我们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直到下了车，我以为他不会下车，然后就直接回去了，可是他竟然下了车，还把我送进站，过安检口时，还是我先开了口，对他说:“爸，我走了。”他看着说:“好，到了，记得打个电话。”

他不知道，我一直在车站里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眼眶湿湿的，我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因为不习惯流泪，一个人在外漂流惯了，连哭都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老了，真的老了，尽管他貌似不是那么爱我，可是他却是我唯一的爸爸。不管他给过我什么，剩下的日子，我愿意陪着他，当他老得走不动了，我就当他的拐杖。我一定不是他上辈子的情人，他却一定是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