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间的传说中,狐狸是有灵性的动物,上古以来的传记中,常常有狐狸能修炼成妖、成仙,这些妖仙往往颇有文采,吟诗做赋,能言善语,但是狐狸善于丹青的倒是不多见。
登州海阳的文人李砚亭说过这么一件事:大清立国之初,记不清楚是在顺治还是康熙年间,有个姓周的才子叫周珣,字昆来,河南嵩山人,后入上元(今南京)籍,品性高尚,不仅有文采,尤善作画,远近闻名,但一直过隐居的生活,不愿出来做官。
这一年,周珣在湖北、河南一带游历。周先生对画人物、笼马、松柏、牡丹等很有心得,著述颇丰。有个读书人慕名请周先生在书房的墙壁上作画,周珣画了一棵松树,松的根部在西边的墙角,树干纡曲强劲,枝条的姿态伸展屈曲而有气势,直至北墙,树梢、松针还扫到了东墙,占了一二尺见方。观此画,令人顿感满座浓荫遮蔽,似乎有大风欲来。
读书人大喜,摆了酒宴请好友一同欣赏。人们刚齐站在墙下指点赞叹,忽然其中的一位朋友眼尖,拍着手笑弯了腰,随即其他的朋友也都跟着哄堂大笑。原来松树的下画还画有一幅春宫秘戏图。人物赤身露体,面目清晰,能看出是读书人一家。人们交头接耳,走到跟前细看,眉目逼真,即使是家中的小厮的面貌也能被认出,大家不好意思,只能掩口而笑。
这位读书人非常愤恨,指着空中痛骂狐妖成精作怪。忽然房檐处有人声大笑着说:“你太有失斯文了。从前我听说周先生画松很有名气,只是没有亲眼见过。昨晚得以观赏到他的丹青妙笔,坐卧在画下没舍得离去,以致没来得及避你。我也未曾抛砖扔瓦招惹你,你就用狠毒之言大骂,我心中实在不能平,因此和你开个小玩笑。你不自我反省,还像昨天那样粗暴无礼,那么我就把这幅图画在你家白板大门上,叫路人也来乐乐。你看怎么样啊?”
原来读书人昨天晚上准备请客的用具时,和一人们举着火烛来到书房,突然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冲开门跑出去了。士子知道是狐精,曾经大骂了一通。这时大家都来说情排解,在上座设了一个虚位,请狐精入座。人们不见其形,只闻其说话声音宏亮,酒到他跟前就干了。但它不吃菜肴,说自己有四百多年不吃荤了。
席将散去的时候,狐精对士子说:“你太聪明了,所以往往盛气凌人。这不是修养德行的方式,也不是保全自己的方式。今天的事幸好遇见了我,如果碰上脾气大得像你一样的,灾难就要因此发生了。只有学问才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请你一定留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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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郑重地叮嘱完后就告辞了。回头再看墙上,那幅秘戏图已经消失了,像洗过一样。
第二天,在书房的东墙上,忽然出现了上了颜色的几枝艳丽的桃花,衬着青苔碧草。花不很密,有全开了的,也有半开的;还有已经落下的,有八九片落下还没落到地上的,随风飘舞;花瓣正侧横斜,好像在空中飘动,这种意境绝非笔墨所能表现出来的。上面题了两句诗:“芳草中无路径,深山中正落花。”(按:这两句是初唐宰相杨师道的《还山宅》中的诗句。)没有署姓名,知道那是狐仙为了答谢昨夜的酒宴所作的。
后来周珣见了这幅画,赞叹道:“一点儿笔墨的痕迹都没有!使我觉得我的画还有继续学习的空间,消除人为经营,有心作成某种姿态的不自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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