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她，都在哪里啊。"

"明天和她，都在哪里啊。"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陈季凡走出写字楼，扯松了领带，揉了揉后颈，缓了缓，他从裤袋里掏出城市卡，走向地铁站。

等地铁的人站在护栏黄线之外，人数虽然多却并没有很喧闹，大部分人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陈季凡抬头看了一下不远处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下一班地铁，还有三分钟。

当他想要收回越过人群的目光时，他的目光如同蝴蝶一样，驻留在一个女孩子的侧脸上。

他心里忽然一惊。目光急速收回。又是按捺不住的欢喜，他的目光又越过人群，热切的追寻着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换了个地铁上车处，站在女孩子身后。

他低着头，又偷偷拉紧了领带，顺便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深呼了口气，依然无法减缓心脏的剧烈跳动。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遇见她的场景，甚至曾经一次又一次的设计好台词。

没想到，时隔几年后，在这里遇见她。

他走上前。旁人只见得他若无其事，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

"好..."，话尚未说完，女孩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切归零。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他匆匆摆手，像做错事般逃回原来的位置。

躲在人群里，他稍微感觉轻松了些。"长得真像她啊。"他又忍不住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不是很大的眼睛，却像湖水般清澈，小巧的鼻子，柔和的侧脸。

那是一段快要被他遗忘的日子。

放学后，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其他人，漫步走在河边。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正在想着往事的陈季凡被簇拥着挤进地铁车厢里。他奋力挣扎着找到一个角落。他抓紧了车厢里的扶手，一眼又看到那个女孩子。女孩子的目光与他对上，澄澈的如湖水般的眸子。

陈季凡想起来，记忆里的那个她，也是这般清澈见底的眸子。放学后，她在河边走着，手里拿了几枝不知名的野花，突然扭头对着走在后面的他笑，"我给你唱首歌吧。"

陈季凡年少的心仿佛被某种柔软撞了一下，凹下去的地方，留下了永远的印记。她笨拙的唱歌的样子，侧脸被夕阳镶了一种柔和的光芒。

他以为都忘了，现在却在熙熙攘攘的地铁里清清楚楚的想起来。

那时的他，也许是羞涩，也许是为了掩饰某种情绪。他听完她唱的歌，只是故作镇定的说了句，不早了，回家吧。却忘了告诉她最重要的一句话。"你唱的那首歌，我是真的很喜欢呢。"

毕业后曾经断断续续的联系过，她也偶尔的寄信过来。严肃端庄的正楷字，字里行间却是女孩子独有的温柔与娇憨的语气。

在地铁里想起这些来，他脸上莫名漾起笑意。

他想起来那些信，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被粗心的自己遗落到哪个角落了。他心里有些懊恼。额头蹙起来。

他早已习惯了这个没有她也没有那条河的城市。每日繁忙的工作几乎压榨了他全部的精力，与她的联系也日渐减少，他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他伸手去拿手机，不料地铁靠站，涌进的人群里夹杂着几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少女，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挤在一起，他又把手抽回来，抓住扶手。高个子的男生在人群中下意识的将女孩子护在胸前。

他看着这几个少年少女。"若是当初我勇敢一些，那么我们现在也应牵着手吧。"他低下头，看着脚尖。

那个像她的女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下车离开了。

"若今日遇见的真的是她，又该说些什么呢，只能诉说往事吧，然后自己或许会悄悄的稍微湿润眼眶。"

地铁靠站。他走下来，裹紧了衣服。走出地铁

，他拿出手机来，信号满格。他看到同学群里在刷一条消息，恍惚间，他有一刹那的痛楚。

那些突然回忆起的往事太多了，挤得他的心痛起来。

"要订婚了，希望大家有空来啊。"她久未出现的头像，此刻占了大半个屏幕。

陈季凡像是被抽离了某种东西，只觉得累，似乎没有了力气。他跌跌撞撞的跑到便利店里买了几听啤酒。

"明天这种情绪就会没有了..."他一边喝啤酒一边看同学群里的消息。大家都在讨论着她那个从未见过的优秀的先生。

他一言未发。

大概以后都不会遇见了吧。再遇见，往事也不该提了。

他想参与进这些讨论里去，但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关了手机。明天早晨还要上班呢。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那个女孩子，长得真像你啊。"

"我好想你啊。"

"祝你幸福。"

"明天和她，都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