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光
发大水的第二天,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家、我家左边的叔叔家,叔叔家左边的二伯家,三个被大水淹没的家庭和干爷爷一家共计15口人简单收拾行李后,身披蓑衣,头戴斗篷,相互搀扶着往山上的八分地投奔去。
八分地是翻过我们村北面的群山,坐落在半山腰的一个小山村,村里有一户人家是我姨妈家。虽说是姨妈,其实并没有亲戚关系。姨爹姨妈和我爸妈年龄相仿,他家有块田在我家田旁边,因为住得远不方便照看,我家就帮着一起照看,旱的时候帮忙灌溉,发水的时候帮忙放水,有牛去吃他家庄稼,有细娃娃在糟蹋庄稼什么的,就帮忙喊两嗓子。我家山上有一片地,因为路远种下玉米后常年也不怎么去管,姨爹姨妈知道后,就主动帮我家照看一二。有一次玉米熟了,姨爹下山办事时顺便帮忙摘了满满一大背篓送回我家。就这样,你帮我,我帮你,一来二去干脆认了亲戚,孩子们互相称呼两家大人为姨爹姨妈。
姨爹姨妈都是实在人,每年家里李子树、海棠果树结果了,都会摘满满一大篮子来给我们尝鲜,农忙的时候看我家忙不过来(注:他们住山里,田地少,我家又种了很多田地),就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来帮忙。两家人互相感激,相互照顾,越走越亲,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这次发大水,我们一大家子上山避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八分地的姨妈家。那时候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没办法提前通知,呼啦啦一行人就直接上门。
这样的相处模式是现在注重隐私,讲究边界的我们无法想象的。不管怎么样,当时大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能去姨妈家做客,我更是觉得很开心。去姨妈家的过程,姨妈看到我们时的场景,我已经不记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在姨妈家吃的两顿饭。
第一顿饭是吃面条,姨妈煮了一大锅面条,又给我们每个人都卧了一个荷包蛋。小时候我不太喜欢吃面食,但在姨妈家吃的那碗面依然是我记忆中的人间美味。
第二顿饭是煮糍粑,新鲜的蔬菜和软软糯糯的糍粑煮一锅。这样的规格,别说是逃难了,逢年过节也不是家家都舍得吃的。住在大山里,经济条件比山下更艰苦的姨爹姨妈显然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来招待我们这一群“难民”。
和以往不同,这次做客,除了我们几个小孩子比较兴奋外,大人们都表情凝重。刚吃过饭,大人们就冒着小雨站在山上往下眺望,看着一大片稻田变成滚滚翻腾的“黄河”,“黄河”里只冒出一点尖尖的房屋,听着隔壁水位更低的村民坐在村后的小山坡上嚎啕大哭,大家都一言不发,神情肃穆。小小的我也被笼罩在莫名的愁绪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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