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浮图矗立,上接苍穹,十三层际,气隐梵宫。金碧琉璃,辉映日月,丹青斗拱,光耀云风。铃铎响彻,三千世界,宝顶光摇,四百连峰。此景只应,天上拥有,人间造化,巧夺天工。
七律·题山西洪洞县广胜寺飞虹塔
霍山南麓势峥嵘,古塔巍然世所惊。
檐挂飞虹衔霁色,壁镶琉彩映晴明。
藏经舍利传祥瑞,悟法虚空自泰清。
莫道蓬莱仙迹渺,此间佛国证长生。
七言排律·题山西洪洞县广胜寺飞虹塔
洪崖古塔接苍穹,势压霍山气象雄。
十三层檐悬日月,四百春秋铸梵宫。
琉璃镶壁彩云绕,斗拱叠阶金碧融。
檐角铃铎传妙谛,龛中佛像悟真空。
飞虹乍现霁光里,宝顶常辉紫气中。
舍利藏真传贝叶,经函纳瑞隐天龙。
老僧曾记明朝雪,顽石犹存唐代风。
登临恍闻仙乐动,仰望疑是帝阙通。
丹青斑驳说往劫,雕栏玉砌证神工。
几度雷火焚不尽,数番兵燹屹如松。
禅烟袅袅绕经幢,梵呗悠悠透碧丛。
莫道蓬莱无处觅,此间菩提永无穷。
浮屠耀世惊寰宇,佛光永耀尘寰蒙。
琉璃永恒:飞虹塔下的时光密语
在晋南平原的晨雾中,飞虹塔的轮廓仿佛从天际垂落的琉璃笔锋,以十三层檐角勾勒着天地间的神圣维度。这座世界最高的琉璃古塔,用四百八十七年光阴将佛性熔铸成斑斓的实体——每一片琉璃瓦都是时间的棱镜,折射着王朝更迭、香火绵延与人间信仰的永恒对话。
明代匠人烧制琉璃时,或许不曾想到他们正在创造一种对抗虚无的方式。当孔雀蓝、翡翠绿、琥珀黄的琉璃构件在窑火中涅槃成型,那些蟠龙、罗汉、莲花的纹样便获得了超越材质的生命。塔身三千四百块琉璃镶板不仅是宗教艺术的巅峰,更成为凝固的史诗:烈日下闪耀着嘉靖年间的釉彩光辉,细雨中被冲刷出万历年间的釉色层次,而月光流淌时,整个塔体宛如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照亮了自东汉始建以来十六个世纪的精神航路。
我曾沿着仅容一人通行的塔梯盘旋而上,木质阶梯发出与明代僧侣脚步声共振的呻吟。在第五层内槽突然开阔的空间里,仰头可见藻井深处保存的《金经》暗影——1929年赵城金藏在此发现的往事,让这座塔不仅是信仰象征,更成为文明传承的诺亚方舟。那些隐藏在琉璃构件后的经卷,如同塔心深处的遗传密码,记录着中华民族在战乱中守护文脉的坚韧。
黄昏时分,塔铃响起。89个铜铃的声响层次分明:上层清越如盛唐梵呗,中层浑厚若宋元禅诵,下层沉郁似明清祷祝。声波在霍山山麓层层漾开,与广胜寺下寺元代壁画上的乐舞形成穿越时空的和鸣。此刻忽然彻悟:琉璃的永恒性不在其材质不朽,而在于它始终作为媒介,连接着不同时代朝圣者的凝视。元代牧民、明代商贾、民国学者乃至当代旅人,都曾在这些琉璃光芒中照见过自己的文化镜像。
飞虹塔最深刻的哲学隐喻藏于其抗震奇迹中。在经历过康熙年间八级地震后,塔身采用糯米浆与铁锈固定的琉璃构件竟无一脱落。这种“刚柔并济”的东方智慧,恰似中华文明的生命力:琉璃的脆性与结构的韧性,信仰的超越性与匠作的物质性,在此达成完美平衡。当现代人用“活态遗产”概念重新发现飞虹塔时,真正震撼世界的不是琉璃的华美,而是这种在动荡中保持庄严的文化定力。
暮色四合时,塔顶的镏金宝瓶仍在收集最后的天光。正如琉璃在窑变中获得永生,中华文明亦是在无数次熔铸中愈发璀璨。飞虹塔沉默矗立,用它镶嵌的一万三千尊琉璃佛像告诉我们:真正的永恒,从来不是时间的静止,而是文明薪火在沧桑中的永不熄灭。
2025.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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