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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26期:我的遗憾与你有关的创作
“王长顺,你的家属来了吗?”,医生翻看完我的检查结果,抬起头向我的后面望去。
“我没有家属,什么情况直接告诉我就好。”“老人家,你的病很重了 ,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医生,能告诉我还剩下多少日子吗?”“这个……不好说,治疗好的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是有的,不过得必须住院治疗!”“我现在就给你开住院单吧!”“不急,我得先回家收拾一下再来。”
我关上诊疗室的门,手里的病历单滑落到地上,我俯身去捡,“刚才那个老头肝癌晚期,连个陪同的家属都没有。”医护的对话被我听了满耳。
我知道晚期的含义,我不畏惧死亡,我已经比我的喜顺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十年了,她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等得焦急了吧,一想到喜顺,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走出医院的大门,早春清冷的风让我打了个寒颤,这个时节冬天托着长长的尾巴不愿走,春天还羞答答的不想来。
医院我是不打算再来了,我不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躺在病床上,快离去时还要被插满管子抢救,不知道又被多添多少痛苦。
回到家,我整理一下自己重要的物品,房产证,银行卡,这些都要在离开前交到儿子手里。
儿子永顺是个懂事的孩子,老伴秀兰去世后,儿子让我搬到他们那里同住,我拒绝了,我喜欢清静,更不喜欢打扰儿子一家人的生活。
“儿子,什么时候有时间陪爸爸回趟老家?”我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老爸,你怎么了,突然想回老家了呢?我安排一下,休息就去找你 。”
放下电话,我心里又多了几分凝重,我翻出以前只有出席正式场合才穿的黑色西装,我要好好地和过去道个别。
星期天,儿子开车早早来到我家,“老爸准备好了吗?今天我陪你回趟老家。”
一百多里路,两个小时的车程,上午十点整我们就到了王家村,我让儿子再向前开几分钟,在前面的小村停下。
村子里没有几户人家,记忆中那一排排的泥草房早已没了踪迹,几间砖瓦房凌乱地分布在小村中。村前的小河还在,河边的树林全被开垦成了农田。田里,河边堆着一些残雪,远望似乎有些隐隐的新绿。
我从车上走下来,拿出一根烟,思绪把我带回四十几年前……
那时,这里是个朝鲜族聚集村,离我住的村很近,站在我家院里能看见这里的人家。那时的我刚刚二十出头,长得高高瘦瘦,意气风发。非常有幸,我结识了这个村的朝鲜族姑娘喜顺,非常不幸,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年代我们相恋了。
喜顺个子不高,白净的脸上长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那么迷人,她温柔善良,骨子里又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刚毅。
我常常赶着牛从她家门前经过,她也会顶着一大盆衣服来到河边洗,我把牛赶到树林里,帮她洗完衣服,两个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我采了一大把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她高兴地唱起了她们的民族歌,跳起了舞,在我心里,她就是我最美的公主。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长顺哥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我的父母要帮我定亲了!”我忽然意识到我们已相恋两年多,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们约好一起回家和父母说。
“妈,我处对象了 ,是朝族村的喜顺 ,你去帮我提亲。”“什么!朝族姑娘,我们这里朝鲜族和汉族是不通婚的,儿子,你趁早死了这心吧!”妈妈的话给了我当头一棒。
喜顺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长顺哥,我回家说要嫁个汉族人,爸爸气得直接向我扬起了巴掌!我们怎么办?”她的眼中含满了泪。“我带你私奔吧,天涯海角,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提议道。“私奔,现在去哪里都要看证件的,我们得活得多艰难啊!”
“如果家里逼我嫁给别人,我宁肯去死。”死,我们这么年轻,为什么要选择死,我沉默了。
喜顺家很快给她定了亲,她说有了心上人,死活不同意,被家人关起来不让出门,我的父母任我怎么说也不肯帮我提亲。
早春的一天,冷得很,我站在院子里,看见喜顺家屋后的庄家地里围了一大群人,出什么事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听说朝鲜族村的朴喜顺服毒自杀了”,邻居的大哥跑来跟我说。我眼前一黑,差点摔倒,我发疯一样跑向人群,喜顺的尸体已经抬到刚堆好的柴堆上,这里的习俗,女人没出嫁死了,要被火烧掉。
“别烧我的喜顺!”我扒开人群,扑向喜顺。“是你这小子让她断了活路!”喜顺的亲人把所有的悲伤和愤怒转加给我。我被打得头昏眼花,嘴里说着:喜顺你先别走,等等我!我跑回家,寻了一把刀,砍向自己。
因为抢救及时,我保住了性命,喜顺却被烧成了灰,家里是待不下去了,我受不了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父母托人在百里之外的县城帮我找了工作。
这期间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对象,我拒绝了,我觉得我不配再去恋爱,结婚。
我三十五岁那年,同厂的秀兰找到我,她跟我说她偷偷处了对象,对象为了多挣点钱,出去干私活,出了事故走了,她本应随他同去,但她已经怀了对象的骨肉,她要给他留条根,但一个没结婚的女人,带一个孩子得受多少人指指点点,孩子也不会开心,她跪下来求我,给她和没出生的孩子一个家。我答应了她,因为我想到了喜顺,如果当年她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就不会去死。
婚后秀兰生下个儿子,她给孩子起名叫永顺。
秀兰病重时,我问她用不用告诉儿子身世,她说儿子爸爸叫王大永,儿子的名字用了两个父亲的名,这是她送给他们的心意。他本就姓王,不告诉他,他以后也会一心待你。
“爸爸,外面冷,上车吧!”儿子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我领儿子去拜祭了父母,我告诉儿子,等我死了,你在我的坟旁给我的兄弟立个碑,他叫:王大永。
返程时,阳光正暖,和自己的过去做别,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归去将不再为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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