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农忙风波
文/清荷沐阳
时间的轮轴不停地转动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了，夏天意味着又要过农忙了。
农村里，农忙本来就是最折磨人的事，对于我们这种缺乏主要劳动力的家庭来说，农忙更是一种煎熬。
伯父们虽然答应会帮助我们，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也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伯父们始终对我们不错，但婶婶们却都不那么友好。爸爸刚去世那半年还好，但在后来的日积月累中便露出了她们的本性。
那年的农忙发生了一件大事，它或许也是后来妈妈逃离的导火索之一。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前一分钟还阳光明媚，后一分钟便乌云密布了。眼看着快晒干的谷子就要被淋湿了，妈妈焦急地带着姐姐抢收着，好不容易谷子都装好了，可是姐姐力气太小，怎么也抬不动。
就在那时，五爷急匆匆地赶来了，他三下五除二就帮妈妈把谷子弄到了堂屋里。刚搞完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妈妈和五爷相视一笑，为表示感激，她请五爷到屋里就坐，并炒了点小菜请三爷喝点小酒。
酒过三巡，五爷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他说起了许多他和爸爸小时候的故事，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妈妈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眼泪也像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时光静止，空气里弥漫着伤感的硝烟。弟弟依偎在妈妈身旁，用稚嫩的小手为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怯生生地说“妈妈不哭，宁宁听话。”
五爷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有点醉醺醺地说:“二丫，你爸爸是个没有福气的人，你妈妈不容易，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妈，听到没？”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五爷是爸爸的五哥，他是一个退伍军人，性情中人，重感情，讲义气。但他喜欢喝酒，而且经常会喝醉，喝醉了就喜欢胡扯，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五爷跟五婶的原本感情不错，但因为喝酒的问题没少吵架。五婶生性多疑，脾气也很暴躁。她的燃点很低，总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火冒三丈。
雨渐渐停了，四周一片寂静。五爷把我放下，起身说要回去。妈妈示意姐姐搀扶一下他，五爷说不用，刚颠颠撞撞走到门口，五婶过来了。
“王弘义，你个死酒鬼，家里的谷子全浸泡在水里了，你还在这里喝喝喝，早晚喝死你……”一见五爷喝多，五婶便气不打一出来，骂骂咧咧地走向五爷。
妈妈没起身，她早年间因为姐姐和堂姐打架跟五婶闹过别扭，这些年彼此都有点不待见，五婶有点得理不饶人，妈妈也很倔强。
我们目送五婶和五爷走回家，一路上五婶不停地叫嚣着，五爷也不示弱。他们到家许久，五爷家的方向还断断续续地传来吵闹声，甚至还有锅碗瓢盆的碎裂声。
他们的争吵声一直持续到傍晚，奶奶原本也有点忌惮五婶的，实在看不过去了，便跑去劝解。
谁知五婶说了句差点没把奶奶气死的话，她说:“你就是个吃软怕硬的老东西，以前那个女人打你的时候你那不中用的儿子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她把自己男人逼死了，就来勾引我男人，你劝什么劝，你好意思劝吗？”
奶奶敢怒不敢言，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回到我家，关上门在屋里抽泣。妈妈不停地叹息，当时如果不是我们太小，她真的会一走了之，这个家她实在呆不下去了。
妈妈守寡时不过二十九岁，风华正茂，原本细皮嫩肉的她，在爸爸去世一年后，手上长满了老茧。她常常会在深夜痛苦，也曾后悔自己有眼无珠。
这一年多来，五爷对我家很照顾，但五婶也没少给我家找麻烦。五爷对我们越好，五婶越是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
五爷跟五婶大吵一架后，五爷依旧还会帮助我们，但明显有点避嫌。妈妈有时也刻意回避五爷，她跟五爷说:“五哥，给你添麻烦了，五嫂性子急，没事我们还是少招惹她为好。”
五爷却说:“管她作甚，你们娘儿四个不容易，我能帮的就尽量帮，不能帮的也别怪三哥就是。”
又过了几天，姐姐跟堂姐在山里拾柴火，不知怎么又起了争执，两个人厮打了起来。姐姐没打赢，哭着跑回家。妈妈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姐姐说:“她说你是个坏女人，害死自己老公，现在又来勾引她爸爸，我说她胡说，她就打我，呜……”
妈妈本来不打算追究了，没想到堂姐还跑到我家后山大声嚷嚷，说我妈是怎么坏怎么坏。妈妈一气之下跑去扇了堂姐一嘴巴，然后便是五婶不依不饶地跟妈妈又吵又闹。
接着两人便厮打起来，五婶把妈妈按在地上，撕扯着妈妈的头发，妈妈也撕扯着五婶的衣服和头发，旁人怎么分都分不开。后来姑妈跑来把她们拉开了，姑妈狠狠地说:“两个人还要不要脸，打给别人看把戏是吧？”
两个人这才慢慢松开手，各自散了。之后的很多年，妈妈跟五婶都老死不相往来。妈妈对奶奶说她对这个家已经寒了心，迟早会走的，奶奶无言以对，只有不停地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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