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谋杀
晚上,秋成又要去赌钱。乳房特别小的老婆温柔地说:
“天冷了,你给我赢个呢子大衣吧,我这棉祆也不暖和了。”
这时,二个孩子听见了,一下子从被窝里钻出来。大的有十二三岁,怀里抱着一只刚刚从恶梦中醒来的瘦猫,伸着细长的黑脖子喊道:
“爸爸,给我们赢台电视机吧,里面有土匪扮演警察,啪啪啪!我同学阿欢家早就有了,每次我去看,人家不让我进门,我只能贴在窗外看,他家的黄狗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看电视啦!看电视啦!咱家有电视啦!”小儿子才三四岁,光着屁股,拍着小脏手,仿佛在看一台真的电视呢!
多么普通的一个夜晚啊!月亮冷漠,好像是从监狱高墙内押出来,拖到刑场,飘忽着死亡前的苍白。
天亮前,秋成回家了,果然抱了一台电视放在桌子上,他打开灯,喘着粗气,用手擦着家里的新电视,插上电,呀——是星牌电视,黑白的,14寸。他佝偻着身子,吧哒吧哒旋转着找电视台。老婆十分幸福地搂住了他,那台电视都有点不好意思。
电视开始闪烁,看不很清,象是黑夜里满天忧郁的星星在跳舞,底下是蜿蜒扭曲象蛇一样的小路,路的拐弯处一坐挤压变窄的小桥,桥头上立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了一把生锈的斧子。秋成拔出天线,又拍了一下电视长长的后腚,电视一下子清晰起来,照的满屋子都亮了,原来电视上是一派欢喜的画面:
敬老院里一对老人结婚,新娘庸俗丑陋,看来是结过多次婚,硕大的屁股几乎占满了整个电视,在一阵阵的鞭炮声中扭来扭去。那个新郎官,是个退伍老兵,黑干黄瘦,精神萎靡,一双光棍才有的小眼睛显的弱小无助,一张苦瓜脸在老太婆的大腿缝里躲来躲去。四下里发出令人窒息的喝彩声、哄笑声。
孩子们醒了,紧趴在电视前兴奋地看着、比划着。
作为奖赏,老婆同意和秋成做爱一次。他俩在被窝里侧着身子,秋成哆嗦着,痛苦地小声喊着“饶命”。老婆感到有些兴趣,多少年来,她第一次有了快感,她咬下秋成的一截耳垂。完事后,老婆掀开被子,惊骇地发现秋成荒凉的脊背上有二块手掌大的瘀青,结核病似的小腿也破了皮,膝盖肿起一个大包。
二个孩子看电视争了起来,小的跳过去换了一个电视台,是动物世界节目,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播音在讲解:二只螳螂把毛茸茸的生殖器尖粘合在一起,下面的雌螳螂扭过头,把它后背上忠厚善良的老公一口咬住,那颗曾经多情浪漫的脑袋立时被啃掉,绿色的鲜血四处流淌,雌螳螂的眼神恐怖,四下打量一下,舔着嘴,又把她老公的胸膛豁开,捥出还在跳动的心脏。秋风寒凉,把一片片的杨树叶子撕下来……
这时大的孩子又把电视抢过来,换了一个台,却是一片漆黑。小孩子哭了起来。又换了一个台,画面乱遭遭的,好像有棍子在猛烈地敲打,一个脑壳变形的小个子在挣扎、呐喊,一会啥也看不清了。
秋成的老婆披了一件小袄,走到电视前,先打了大的孩子一巴掌,又转了一阵电视按钮,仍然是黑魆魆一片。
她来到秋成跟前,想说“你就知道死,还不起来修……”但是,一伸手,秋成浑身湿漉漉的,就象电视屏一样冰冷可怕、没有了任何声息。她在秋成身上想摸到一个开关——可以任意开启或者关闭生命的开关。
月亮从窗户进来,电视上出现一个圆形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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