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婚礼主持人

作者: 乡里人氏 | 来源:发表于2019-01-15 08:48 被阅读203次

前两年,我一朋友的儿子要结婚,他打来电话请我,那当然是要去吃酒的,但同时提出一个要求,叫我当婚礼主持人。呵呵,这就有点奇怪了,如今那么多的婚庆公司,有的是年轻的帅哥靓妹主持人,找我这糟老头子干什么,开国际玩笑吧!可他说得那么恳切,又不像是开玩笑,哦,忘了说了,他儿子是我原来教高中时的学生,三十多岁了,其妹妹早已结婚生子,这朋友急的就是这儿子的婚事,如今有了着落,当然高兴咯。我说,你找个婚庆公司就是,我有个学生就是干这个的。可他说了,他儿子不同意,于是他提出请我来,不料他儿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于是便有了开头说的那档子事。

虽然在电话里我有些不置可否,可不想,他却当了真。那天我去到婚礼现场,也就是离我家不远处的德诚大酒店,不过还是抱着去送恭喜并高高兴兴喝几杯的心理去的,但到了那里,他却很认真的对我说,“今天就拜托你了啊!”怎么办?朋友之托,没办法,上!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场合我还真的不怎么怕,回想这些年,当主持人的次数还是不少的,有新党员宣誓那样庄重的仪式,有学生知识竞赛那样变化多端的场合,还有常德市学校文学社团经验交流会那样几百人的大场面,以及湘鄂边好几个县市的大型集邮品拍卖会,等等等等,只不过没有主持过婚礼而已,也就是大同小异而已吧,提前做点功课,其他的,则全靠底蕴与当时的临场发挥了,差不多吧。

简单问了下新郎新娘认识的过程与恋爱的经历,就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那新娘的娘家居然就是我曾经下放的那个公社,而他们俩人还居然是“网恋”成功的,这都是主持时的好话题啊!

其实要说起婚庆典礼,我倒还真有话要说,这些年,参加过不少这样的“活动”,那请来的主持人,不是帅哥就是靓妹,有时候还是帅哥加靓妹,他们都化了或浓或淡的妆,穿着喜庆且剪裁得体的服饰,一上台,哇!那形象,那做派,绝对光彩照人,有的比新郎新娘还吸引眼球,而且一个个能说会道,妙语连珠,荤素搭配,把个婚礼现场闹腾得沸沸扬扬,有的甚至还把新郎新娘折腾得(心里)喊爹骂娘。然而,他们却没有揣摩透那些来“吃酒”者的心态。以我的经验,来吃酒的人大约有这么两种,一种是真心实意全心全意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他们来见证一对新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从此时起踏上人生的新里程,但更多的则是来“还人情债”的,当然,他们中也不乏真心实意者,但见多了这样的场合,也就有点“审美疲劳”了,他们有的早安排好了餐后的活动,有的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完成这一仪式之后马上要去办。所以,当主持人在台上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喋喋不休的时候,而且按照主家的时间安排,酒店服务员迟迟不发筷子的时候,望着桌上热气腾腾令人馋涎欲滴的美酒佳肴,他们心里止不住有了点焦躁情绪,“恨不得喉咙里长出只手”来,抓点菜吃了好赶快走人。不瞒大家说,我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也许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但据我的观察与道听途说,的确不少人是这样的一种心态。

所以,当我走上主持席的时候,在心里就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力争在七八分钟内完成仪式,决不能超过十分钟。于是,一改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做风,我款步,哦,不,应该是缓步,款步是形容女性的,而且大多是形容古代的淑女什么的,一款步,环佩还要“响叮当”的,呵呵。缓步走上小舞台,手执麦克风,眼睛环视全场,三秒过后,待全场安静下来,便开始说话,先自我介绍,不是什么婚庆公司的主持人,而是新郎父亲的朋友,还是新郎过去的老师,与新娘的家乡还有点渊源,一下子拉近了与主家及客人之间的距离;接下来按常规,请上仪式的主角——新郎与新娘,叫他们谈此时的心情,还有恋爱的经历,再请上双亲,一对新人向双亲致谢,等等等等,当然,什么喝交杯酒、交换戒指之类的也不可少,只不过没有着意地闹腾而已。待得气氛到达高潮,嘎然而止,举杯朝上,代表新人及他们的双亲感谢客人的捧场,并请他们吃好喝好,尽兴而归。

一场下来,也就是那么八九分钟,基本上是皆大欢喜,不赘述。因为我这篇小文主要想写的并不是这场庆典,而是近半个世纪前我生平第一次主持婚礼的事情。

那是公元一千九百六十八年的初冬时节,我下放的那个生产队有个青年要结婚了,据我所知,那家一共三姊妹,大姐早已出嫁到县城附近,姐夫在县城某机关工作,老三是儿子,做裁缝,也已结婚生子,这结婚的是老二,也就是长子,平时做木工,一般时候都在外做“上门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婚姻这事落在了弟弟的后面。所以这桩婚姻对这个家庭来说就似乎显得很重要,长子嘛,在农村毕竟是地位要高一点的。这家女主人已经去世,男主人年事已高,所以主事的就是在县城工作的姐夫了。你说巧不巧,我几年后参加工作,就在那姐夫一个单位,当然,这是后话。那姐夫头天来到我们队里,听说队里有知识青年,而且是高中生,便提议叫我来主持婚礼。天啦!我走出校门才几天啊,自己连爱都还没有恋过,再说,我们是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呢,不行不行,我连连推辞。但那姐夫很执着,除了自己讲,还找来我的“住户”等人做工作。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我那时是一嘴难胜众口,再加上人家是真心实意,瞧得起你,我还有什么可以推辞的呢?用一句那时年轻人的口头禅:“舍——打!”上!

于是,第二天来到娶亲那家。那是一幢老旧的木板房,看来有了些年代了,有着我们现在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中堂”,那中堂正中,原先可能是摆神龛的地方,按照我的要求,挂上了崭新的毛主席彩色标准像,两边的对联是当时很时兴的、如今看来并不像对联的对联,上联是“听毛主席话”,下联是“跟共产党走”中堂下面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用红绸子系着的四卷“红宝书”,崭新崭新的,,八仙桌两边摆放着两把太师椅,也不知是不是明清文物,但较之一般农村人家的那种用枞树在火上烤了之后“妪”的虽然坐起来很舒适的小椅子要大气得多了。

与那姐夫交谈几句之后,我便同其家人一道,等着接亲的队伍回来。那时刚破“四旧”不久,似乎是不准吹吹打打什么的,当然,也没有花轿,但农村里还是要配“十兄弟”和“十姊妹”的,这风俗就是男方家找同族的十个青年男子,与新郎一道从家里出发,去到女方家迎娶新娘,而女方家则找十名同族的青年女子,陪同新娘一道去到男方家,共同完成嫁娶仪式,当然,他(她)们还担负着运送嫁妆的任务咯,这嫁妆是最能体现双方家境与面子的哦,谁家的嫁妆多且好,那新娘子在夫家今后的地位就高,邻居也瞧得起,若嫁妆很寒酸,则新娘乃至她的娘家人都可能被人瞧不来,这一点跟现在似乎也差不多。待得浩浩荡荡的迎亲的队伍到来,我便开始了仪式,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是首先向毛主席像三鞠躬,感谢毛主席领导得好,让大家过上了好日子,新郎今天娶到了贤惠的媳妇;然后是向长辈鞠躬献茶,感谢多年的养育之恩;不过,在这里,我加上了一项——带领大家背诵毛主席语录:“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并以主持人的身份先是祝贺,然后是勉励一对新人在今后的日子里要相亲相爱,孝敬老人,并同心协力共同搞好集体生产什么的。

那天的人还不少,除了十兄弟十姊妹,队里出工的社员们乘休息时间也来凑热闹,把个堂屋挤得满满的,小孩子们更不用说,抢着要糖果吃,你追我赶的,热闹得很,屋外的场坪里也站着不少人,看的看新娘子,评的评品嫁妆,当然,也有的来看我到底把婚礼搞出了点什么新名堂的……

按照风俗,那天,我不仅吃了免费的婚宴(当然比不上现在咯,但在当时物质贫乏的时代,那可是难得的一顿),还得到了主家拨付的半天工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去年旧历年底,我应那时在队里玩得比较好的后来当过二十多年村主任的大成邀请,去到当年我度过一段青春时光的那个生产队,当我来到那年主持婚礼的地方时,木房子已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红砖黑瓦的一幢平房,当我见到那年我当主持人时的那对夫妇的时候,我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有点“龙钟”之态了,各人自我介绍后,才依稀看出当年的影子,那木匠认出我后,一把抱住我说,“小夏,我结婚还是你主持的呢!”而他老婆却一脸迷糊:“真的吗?”

……

                    20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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