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然后来得知,晓雨千方百计探知了风向标的生日,并打算把这个礼物亲自交与风向标,作为“见光”的道具。
“有没有想过‘见光死’?”伊然问她。
晓雨没有作答,闪亮的眸子明显暗了下去。这个风向标在她心里是有一些位置的。
紫娅这段时间为了她的阿拉丁,也是废寝忘食,得知习葭是针织高手后,一连几夜蹭在伊然的床上不肯下去,每夜都是揉着红眼跟习葭学针织。她买了棕色的海马毛线,用心学习针织之技,又以最快的速度织好一双厚实的手套,并且在第一时间寄给了H城的他——现在她习惯称阿拉丁为“他”了。
只有习葭在抚摸自己织好的毛衣时,会无限感慨地想起流天。
他们是彼此说好山盟海誓的,如何能与这些浮躁之人的泡沫爱情相比较呢?
小暑的前一天,为了给紫娅买生日礼物。伊然约了新认识的小雅上夜市逛街。
小雅是一个安雅而又不乏活泼的女孩子,长得甜美可爱。许是无意的巧合,她们竟然同来自于青石镇,彼此性格相合,与伊然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深厚情谊。
J城的夜市非常丰满,夜灯流离犹如璀璨珠光。琳琅满目的商品摆得到处都是。
伊然选了一个精致的红色钱包,小雅则买了一个小巧的框架——想来爱美的紫娅一定会喜欢。
转过青年广场的林堂街时,伊然忽然瞥见不远之处的电话亭,有一个蓝影子在摇摇晃晃地闪动。
是奕南,她蓝色的头发在风中漫无目的地飘,蓝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挥发某种奇异的色彩。
挺拔的背弯成了弓形,眼睛盯着虚无缥缈的一个高处,嘴巴对住了话筒,喃喃言语……
夜风呼啸而过,奕南在寂静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遍一遍,在耳朵边飘忽和旋转。
即使温柔的月色,奕南一遍遍地回想和拒绝,却总是记不起童年的血色模糊。
奕南没有父亲,母亲何爱莲是个半聋的残疾人。
奕南出生和生长的环境非常奇特,除了残废的母亲以外,姨妈是半聋,姨父则是全聋。
唯一的姥爷据母亲的记忆是非常健全的人,可是没有捱过“文化大革命”,一根草绳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半聋的母亲经常酗酒,喝得多了又哭又笑,摇醒奕南,给她看自己当年的照片,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次,奕南在睡意模糊间,觉得自己渐渐走向了照片上的容颜。
照片上的女子丰满又纯情。细长的眼,倔犟的唇。只是在无知岁月里,因为无知的罪孽而怀上了孩子。
初恋的男人不敢要她,出事后远走他乡;订了婚的男人用一个破麻袋把她绑到家里,狠狠地毒打一顿,然后赶出家门。她成了半聋的残疾人,从此在寂寞和痛苦中煎熬,一年又一年,怨毒的种子贻害无穷地传给了奕南。
奕南从小瘦缩的如同一只灰老鼠,在瑟缩的寒风中一天天成长。她厌极窒息阴冷的家,也厌烦和亲人用手语打交道。
她是一个正常人,她渴望和正常人交往,过正常的生活。
她性格上胆怯害羞,然而行事上却乖张不羁。
八岁的时候爱上了邻居男孩牧真。那是一种单纯的爱而并非简单的喜欢。奕南回忆的时候一直强调。
牧真是校学生会主席、校篮球队主锋,才华横溢,一直是这个小镇的骄傲。奕南因为拥有这份幸福,曾狠狠地鞭策自己努力学习,一度露出她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敏捷和才思。
他们走在一起,她小心翼翼的恋爱,小心翼翼地依恋对方。
十五岁的时候,奕南把干净热烈的初吻给了牧真。牧真拥着娇小玲珑的她,青春的潮动第一次有了风涌的感觉。他贴着她小小的耳朵,紧张地呼出一口热气。他们彼此温柔的抵着额头,轻轻摩挲,久久不愿意分离。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夏天没有过完的时候,牧真一家忽然搬走了。没有只言片字,没有纯真的纯情的曾经的,一切如同狂风刮过的沙漠,干净的不留一丝痕迹。留给奕南的,只是关于牧真温良的初吻和热气的回忆。
整整一个冬天,奕南久久地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成绩猛地跌到了原来的中游线上。
这个寒冷的冬季她告诉自己:爱情是烈性毒药,生活是沉闷的过班车。快乐也许是一口曾经温良的泉水,痛苦才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
痛苦才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
那以后她得了奇怪的病证:拒绝白天而喜欢黑夜,渴望与人交流,然而又拒绝面对面地沟通。
有时候半夜醒来,就点一支烟或者抱着电话一直坐到天亮。
城市里行走的风景,大多是没有归路的灵魂。
奕南和紫娅是同一天生日的,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伊然、晓雨、何如还有习葭,大家坐在月亮湖畔的草地上,忽然想起很早以前的那场郊游,又是一年了。
新一学期有一件让伊然非常惊喜的事情,将近两个月未打开的信箱,里面满满当当的,几乎都是失魂给伊然的信!
坐在床上一封封翻看,伊然不由泪水盈然: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男子?为何这般执着这般牵缠着她?似乎一颗心也要被揉碎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孩初次面临爱情的困惑和迷惘,在这个敏感的孩子身上尤其突出地得到深化,因为他们隔了那么远?遥远的爱情是一首浪漫的歌,她抵不住这种浪漫的侵袭,有时候惶惑有时候不安,有时候又会傻乎乎地眯着眼笑。
心情不好的时候,素问不知道从哪一根神经最先感应,会执了伊然的手,死拉活拽要求一齐去打球。是的,寝室里这一堆人中,伊然最喜欢的一个,还是素问。
和素问最初的相识是因为有缘——两个人是上下铺。
从第一天起,伊然就喜欢素问的直爽和干净,素问是一个活得很纯粹的女孩,圆圆的娃娃脸,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诱人的天真。
她们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一起洗澡,一起洗衣,一起晚饭,恨不得夜夜秉烛聊天。谈论心底朦朦胧胧的感觉,伊然为杵在心底的失魂,素问为曾经美丽的初恋,两个女孩惺惺相惜,为了心底的温暖而自伤和感动。
素问是一个运动型女孩,总是拉了伊然去打球,有时候推却不过伊然就上场去当“拉拉队”或者后勤部长。
她喜欢打球,每天都要混在孤天他们一伙大男人里面打球。篮球、排球或者乒乓球,从场地上汗津津下来的时候,孤天总是会自然地递上一杯红茶。
看到个子高高,长得如同一匹黑马般的孤天杵在眼前,伊然不免顺便开两句玩笑。素问却从不承认和他有过任何超出友谊的特殊关系,说到底,只是哥们。她喜欢强调哥们这个词。
有一天晚上在寝室里,大家聊天的时候,她和伊然又聊起孤天的故事,说以前读高中时,有个女孩死缠烂打地追他,孤天一直没有表态,临来上学的那天,气得那女孩差点跳楼呢。
呵呵,伊然不禁笑了,没想到外表孤高的他也有这样一段浪漫的故事。
一心听歌的奕南忽然拿起话机,拨了拨又放下,转身回到床上。
“那么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关系呢?——我看他,一直对你有意思的。”忽然奕南轻轻问了这个话。
她伏在高高的床上,背后的墙纸是开得非常热闹的蓝蔷薇,深深浅浅的蓝,是她们逛街买墙纸时,她一眼相中的。
“就承认嘛?有什么关系?”奕南坏坏地笑,手里燃了一支烟,一口深呼吸就吐一个淡淡的烟圈。
“我有男朋友的,不过,是曾经。”素问一个激灵,居然招出了她的初恋。
“难道他在你心里就没有一点位置?对你那么好。”
“好又怎样?我谈过恋爱,对他就是没感觉。”素问黯然地说,从奕南手中接过一支烟把玩。
奕南不再说话,走到窗口空气潮湿的角落,又点了一支,然而这次直到它燃尽,却再没吸一口。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给自己放假,不动电话机,也没有吸烟,只一支又一支地燃,停在手中,看它慢慢化成细细的灰烬。
(未完待续)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6天学号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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