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儿（上）

大伟舌头有点打卷，“哥，够、够意思，赶快回、回去，要不然，我、我不放心”。晓玲一手拽着大伟稳住，一手向外挥着跟老同学再见，“谢啦，这么晚还麻烦你专门送我们一趟，挺不好意思的，赶紧回家吧，大半夜的，没法送你，哪天登门拜访，好好谢谢老同学！”

晓玲两手使劲搀着大伟走进沙发，太沉了，一身汗都出来了。转身回去关房间门，老同学已经下楼回家。

她麻利地灌水烧着，拉上窗帘然后过来问，咋样了，还难受不？大伟舌头还是捋不直，老婆，你今天可、可是过分了啊，跟、跟你同学话、话有点多，不像话，让、让我的脸往、往哪搁？晓玲不想接他的话，看他没有要吐的劲，索性不理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是说理的时候，净挑事，有的没的瞎寻思，醋缸翻了也就这个样，这么大人了，还钻牛角尖，让你赌气喝这么多，受着吧！

本想烧点水给大伟喝点，他有时候喝多了想喝水。今天感觉喝大了，说多了得翻脸，就顾着自个洗澡去了。

一身的烟味，臭烘烘的，衣服全部脱掉丢洗衣机，剩下内衣放小盆里，舒舒服服洗着热水澡，困意没了，还没洗完就听见大伟叫喊，老婆，老婆！晓玲马上出来看大伟咋地了，大伟吐了一地还有沙发上，客厅里顿时臭气熏天，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看着大伟又躺在沙发上，她不管那么多了，她衣服都没穿，进卫生间匆匆忙忙冲好，穿了睡衣出来，她紧着鼻子，抽出一堆堆的纸把污秽物擦掉，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

大伟吐了一遭，感觉精神了许多。看着晓玲湿哒哒的头发，撇撇嘴掠过一丝笑，老婆，这可跟你饭桌上判若两人啊！好看，不能给别人看。你说你是不是错了？赶快跟我道歉。晓玲啥也没说，只是把水递给大伟，大伟可来劲了，咋地？我说错了么？晓玲看着大伟那个倔强霸道的眼神，有点来气。

你到底想咋地，大半夜的不睡觉了是吧？

哟，现在底气足啦？你跟他有说不完的话，我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你还有理了？

大伟，你亏不亏心？我同学给谁办事？不是你儿子要上重点初中，我找得着人家吗？

别拿儿子说事，办事谢就完了，至于你们回忆来回忆去的嘛！

我们说啥啦？很久没咋联系了，不说同学，说谁？你倒是说句人话啊，闷着不吭声，还好意思掰扯我。

看把你得瑟的，不就请人吃顿饭吗？不说同学，就没说的啦？整啥事啊，当我空气啊，我能插进去嘴吗？

谁得瑟？谁封你嘴啦？一个劲灌人家，第一次就把自己喝成这样，还让人家送你，你咋那么好意思呢！我都跟着丢人…

晓玲觉得自己很委屈，哭啦，觉得在同学面前很没面子。大伟看着晓玲说着说着抽泣起来，气不但没消，还大起来了，咋地？赛脸是吧？

晓玲立刻起身走进房间咣当把屋门关上，拧了两下门锁，咔咔两声后，就躺床上去了。

晓玲觉得这日子过得，自己张嘴求人办事，大伟还找茬，不知道吃了哪门子醋。她忽然想起来，这个同学曾经追求过她，她对大伟说过。她现在都是孩子的妈了，远不是从前的模样，况且那个时候对老同学没啥感觉。现在这个老同学是教育局的，就管这个分配学校的事，但是进重点学校可不是轻松的事，谁没个三亲六故的，老同学也说了，一到这个时候就想出国找个清静地，驳谁的面儿都不好，电话多，家里去的人也多。

大伟从沙发上起来，过来咣咣地敲了好几下门，嘴里说着：想好好的就开门，要不然这事没完。

晓玲没理他，看他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大伟又过来敲了几次门，上了几次厕所，呕吐了一次，后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晓玲看着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外面没有声音，她起来打开门看到大伟蜷着身体侧身躺着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就像个无知的孩子。她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自己走进房间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8点多，大伟做好早饭，煎了两个鸡蛋，煮了山药小米粥，米上均匀裹着米浆，淡黄色和乳白色山药块看上去非常漂亮，又煎了两张菠菜饼，摆放在饭桌上。

大伟敲门时，无意识地转动门把手，开了。晓玲睁开惺忪地眼睛，伸着懒腰。大伟无表情地说，吃饭，一会到他奶奶家接儿子去。

晓玲说，还劲劲的，真没完啦？大伟说，好啦。麻溜地起床，有你爱喝的山药粥。

大伟平时脾气挺好，对晓玲关怀备至。昨天请晓玲同学吃饭时候就不太痛快，可是为了孩子没办法。但凡有一丁点辙都不找这个同学。

这个同学当年对晓玲倾慕已久，在大三时候展开了攻势，特别执着的那种，每周一封信，持续了两年。晓玲对这个同学不知道咋地，就是没感觉，甚至后期对他的信产生厌倦，拆都没拆就扔到了垃圾筒里。

大伟应该更加得意才是，毕竟晓玲现在是他的老婆，不说气质如明星，回头率也是杠杠滴，而且跟晓玲就是臭味相投，互相欣赏那股子劲。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气势占上风，可是眼下不就低人一等，而且得求人家不是，哪里神气得起来呢！自己的面儿早撂下没有了。

吃饭时候自己很难插话，那个同学掌握主旋律，不按照人家的不行啊！大伟能在人家面前显摆吗？得办事呀！况且根本不知道人家心里咋盘算呢？小九九如何都不知道，只能敬酒，表达诚意。

晓玲洗漱完毕，看到老公可口的早餐，知道理智的老公又回来了。亲了他一下，大伟笑了。老婆，你说咱昨天能成吗？我昨天是不是太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昨天咋的就鬼使神差地较上劲了，能不能影响大局？

应该没事，他应该能给面儿，能赴约吃饭就成功一半了，尽管昨天你又害人家跑一趟，但应该没大碍。不过不知道找他的人，有没有更厉害的关系，到时候人家拿捏不定。

要么我负荆请罪去，再找找人家？

你可拉倒吧，我打电话试探试探再说。

晓玲周一上班找个空挡打电话过去，老同学很客气，叫她放宽心。只要不是领导的亲戚抢名额都没啥大问题。晓玲理解，真遇上也算倒霉了，又道歉又感谢的，礼节性地挂了电话。

没两天老同学打电话过来，真有一个关系硬的要抢，晓玲说，那咋办？老同学，你可得帮我想招啊！

大伟从国外带回一个上等美玉坠，送出去了。

老同学拍着胸脯保证，应该问题不大。咱家孩子学习还行吧？要不然进去也实在不好看。

晓玲说，脑袋灵，忽上忽下的，我这心里没底。这孩子要是学好了可是一苗子，万一到不好的学校被带坏了，可不就毁了吗！

这事一直没有定音，晓玲的心一直悬着。她想要不要跟老同学再近乎点呢？大伟一定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