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
东京的夜里有些凉意,我拢了拢单薄的舞衣,整理了一下发间的步摇,踩着还算轻盈的步子移到了舞池中央。
侧身、回眸、卧鲤、水袖,一连串动作舞的甚好,李煜也微微扬了扬嘴角,少见他笑,今日倒是难得。
宜爱姐姐低眉吟唱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扬起长长的丝缎,像南国的候鸟掠过湖面。李煜的眼中有些苦涩,饮完一杯苦酒,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空酒杯,也不让添酒,一旁的侍女有些不知所措。
低婉的歌声让我也有些动容,“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一个转身,李煜的眼中多了几点星光。几声略带责备和恐慌的咳嗽声从小周后的房间里传来。
我不懂诗,但我觉得,李煜的诗写的很好,他应该是个诗人。可他不是一个单纯的诗人,他是亡国之君,是先帝丰功伟绩的象征,比乞丐不如。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我旋转着,像南国的水莲,宛在水中央。今夜是七夕,月色正好。他也许是忆起了大周后。在金陵的宫墙里,我见过她。她是一个幸运的女子,得到了李煜的绝世盛宠,她是一个不幸的女子,得到了世间最恶毒的背叛。斯人已逝,李煜心中再多悔恨,也无人能再为他作霓裳羽衣舞。至于小周后,她近来愈发憔悴,前些日子她从宫中回来,一双美目黯淡无光,又是一整夜的哭泣。李煜守在门外,进退不得,只能无奈的叹息。我不知道他算不算个男人。
我将丝缎抛向空中,像月光倾泻而下。宜爱姐姐的歌声也有些苦涩:“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安定郡公,钟峰隐者,莲峰居士,江南国主,违命侯,陇西郡公。无言独上西楼,回顾他的一生,他是否想要回归年少的李从嘉?那日城破,南唐最后一位君主坦肉降敌,他放弃量作为一个帝王最后的尊严,只求放过城中百姓。我躲在人群后面,真心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帝王。
一曲舞毕,欠身垂眸。我悄悄地望向他,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无言的摆了摆手,示意我们退下。
转身告退时,我看见门帘飞快地动了一下。
月光如洗,有些惨白。皇帝派人送来一壶美酒,说是七夕良宵,与陇西郡公共享佳节。
精致的小金杯,清冽的美酒盛着月光。他跪地谢恩,一饮而尽。
陇西郡公李煜,暴病而亡,时年四十二岁。
牵机药,这步棋走的甚好。
先帝曾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果然,容不得。
不久,小周后抗旨,亦随他而去。
我守在他的陵前,不知他睡在这北邙山上,能否望见金陵城的宫墙。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累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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