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贫困户杀猪,请村里干部和工作队吃刨汤,盛情难却,遂答应去坐席,只补上伙食费就好。于是,作为工作队一员,得以到农户家中再次体味杀年猪,吃刨汤的活动。
上午照常查看项目进度,到杀猪的农家,已近晌午。猪已杀好,下水都已整理出来,猪血也已紧过。杀猪匠正在把两扇猪肉从背脊到肚腩拉成三寸来宽的肉块。看着满满一门板加一簸箕猪肉,颇为其欣慰。
因并无村邻,加上匠人及主家也才七八个人。虽然人少缺了气氛,却并不影响我们对刨汤饭的期待。
所谓刨汤,赖因杀猪之后需以“刨”的方式去毛得名。冬至前后,气温降到十度左右,可以熏制腊肉的时节,农村开始杀年猪。杀猪的主家,总把还泛着热气的新鲜猪肉,血、肝、肠等下水烹制成菜,请亲戚邻里来打牙祭。
猪肉多选取肥瘦相间的切大片,地里才拔出经过霜的萝卜切片为辅,配上新鲜的蒜苗和泡菜坛子里捞出的泡辣椒。肉片爆油后,翻卷凹成耳朵状。肉片白的透明,红的鲜亮,加上白的萝卜红的泡椒,青绿的蒜苗,其味自是飘散到很远,看着也让人馋涎欲滴。
猪血则在加了柑子壳、姜片、花椒的滚水中煮到凝固成型,捞出晾凉,再切块,配上豆瓣、蒜苗快火炒制而成。猪肝一般是选嫩叶,片成薄片,加盐、淀粉抓匀,配上刚掐回来的豌豆尖烧汤。如果时间宽裕,大方的主家还会烧制肥肠等菜品。
刨汤菜总的来说讲究味厚而鲜,肉糯,血嫩,肝脆,大盆大碗盛来,自有一种酣畅淋漓。
回忆中,菜已陆续上桌。先是好几个凉卤,又是烧鸡、鸭汤等菜,看起来着实丰盛,想象中的几个刨汤大菜却一个没上。
虽然心有遗憾,却感于主家的盛情,倒也热闹。邻座是杀猪匠,与之交谈中得知,如今早已不兴吃传统的刨汤了,主家一般要把猪下水留给回来过年的儿女。再说拿那些东西待客,总不如从场镇上买来的卤菜显得郑重。
又说到农户杀猪请邻里吃刨汤的风俗,“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邻里之间随便做点啥子都是讲钱,哪个又有多深的感情!”杀猪匠说着,又向我侧了下身子,小声说:“就这帮忙的,都是一个一百块,不然哪个有空来!”
记得小时候杀年猪是过年的重头戏,吃刨汤则如过节一般隆重。乡邻帮忙的不少,周围老人小孩都会请到,大人围坐一两桌,小孩也有一两桌。虽然那个时候农村贫穷,吃刨汤却会视客多为一种荣耀。如今一切市场化,互相帮忙都要谈钱,不知是进步还是倒退。留守的人本就很少,相互关系也极疏淡。
想着过去每家每户杀猪、请客的热闹,如今终究少了一些味道。或许是芋失其味的原由,或许是猪的品种改良,也或许是乡风村俗的变化。
杀年猪,吃刨汤,是农村的一大热闹事,不但有着收获的喜悦,也有着邻里和谐的亲切。
那氤氲着杀猪烫毛的腥臊气和煎炸烹炒的浓郁肉香里,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更承载着我们思而不得的乡愁。
可惜的是,如今刨汤既已失其味,乡愁更无处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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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如今刨汤既已失其味,乡愁更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