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6月20日,一个年轻人用自杀的方式完成了他短暂的行为艺术中的最后一件作品。没有人能说清他的动机和目的。只有一点是值得怀疑的,那就是用死亡作为代价在一件艺术品中是否显得太大了。”
——这是来自影片的一段开场白
一部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由王小帅导演于1996年执导的电影
《极度寒冷》
一名叫做齐雷的青年前卫艺术家,他孤独寡言,喜欢待在狭小凌乱的房间,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一心求死”
他的一项行为艺术由四部分组成:立秋日土葬,冬至日溺死,立春日是象征性的火葬;终于到了夏至日,他将执行冰葬,他用自己的体温去融化一块巨大的冰,并以此结束自己生命
但是,他并没有真正死去
他迷惑众生,几乎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在冰葬中丧生
假死之后,他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看着在他死去的这个世界的变化
他的遗作画展在第一天有许多人前来观瞻,然而一两天后便冷冷清清,人迹罕至
就如电影里所说:没有人的生活因为他的死亡而改变,大家甚至比他自己更能接受他这虚构出来的死亡的现实
活着如幽灵般的他在深夜搭乘着出租车,始终找不到目的地
一段时间后,他的尸体被发现于郊外的一棵大树下,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那天阳光灿烂,那天恰好是立秋
不过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依然是死在6月20日的那场冰葬之中
片头没有导演的署名,而是以“无名”代替
这是一部压抑却有张力的电影,从题材的前卫和敏感度而言,它始终不会传播地太广
影片从某一程度上反映了上世纪90年代北京行为艺术最光怪陆离的时期
对于行为艺术,即使在现代,许多人也闻之甚少,隔岸观火而已
就我印象中能想起来的行为艺术,来自音乐人&艺术家左小祖咒的一张专辑封面
这幅作品的本名叫作《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后来在网上搜索才了解
在1994年到1995年,在北京西郊有“西村”(圆明园画家村),是流浪艺术家的聚居地,在东郊有“北京东村”,是那些从全国各地去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进修的艺术家的聚居地,后来进驻的就有NO乐队(左小祖咒的早期乐队)
1995年,左小祖咒和一众艺术家们,联袂创作了《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在一个诡异而又充满辩证张力的“场所”,11个全裸的男女按照体重的顺序,从下而上以3、2、2、2、1的人数层层“裸叠”,最重的人趴在最下面,最轻的伏在上面,身体罗叠为1米的高度,为无名山增加了1米。耸立下一座无名的山巅,把人与人、人和自然以及男女两性,重新置于关爱和怜悯的维度上来探讨本源性的存在关系,给出了身体艺术前所未有的“中国经验”
1999年,《为无名山增高一米》参加了第48届威尼斯国际双年展,获得轰动
不论是影片中齐雷对死亡体验的追求,还是左小祖咒等众艺术家的裸体艺术,我还是会有疑惑,求解而不得,似乎我们普通人的“理想”距离这些太遥远
我们想象中那时候的艺术青年,与世界有着深深的隔阂,他们热衷于对内心的探索,他们热爱艺术,他们经历的青春,留下的痕迹那么深刻...
但是,你们可能也听过一首诗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写下这首诗的是一名普通的富士康员工,名叫许立志,于五年前跳楼自杀
这样的诗,这样的不顾一切地离去是不是也能算作一次行为艺术?
社会对一些人来说是冷酷的,是极度寒冷的冰霜,将他们分裂成无依无靠的个体,迷失在无边无界的世界中,过上麻木不仁,无力改变的生活,缺乏安全感和归宿感,寻找到最后一条道路,走向极端的体验
而还在发出对美的赞叹,对爱的敬仰的我们很多人,其实不必过于深究,生活是真实的,暮鼓晨钟,一日三餐,嬉笑怒骂,我们每天醒来都会迎接新一天的日光,我们可以继续与生命中的不和谐对抗,为了自己这个个体努力活下去
电影中,齐雷真正离去的时候,身旁的阳光灿烂似乎也寓意着,他虽死去,但他在这大自然中活了下来,最终用自己成就了自然画作与行为艺术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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