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端午回老家,我又遇到老家的那位“老炮儿”。
老炮儿正在处理一村民和村里的纠纷,大概是生产队里一农户,因为建设的问题,碰到他家的一些青苗,要求村里赔偿,因为赔偿金额没谈拢,和村书记杠上了,要闹事儿。村书记没办法,找到村民组长,这村民组长就是这位“老炮儿”。老炮儿到了现场,没等双方说完,就右手一挥,做了了一个停的姿势,道:“你们都不用说了,你们不说我都知道咋回事,这样我来说,你们看行不行?”
老炮儿废话没有,对村民:你那点破地,赔你这么多,已经够意思了,共产党有共产党的规矩,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又对村书记:农民佬儿种点地也不容易,你那丈地的尺子稍微松点,也没哪个告你,对不?然后总结:我是个没文化的人,说的对不对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既然找到我了,你们都懂的,我也是说一不二的,成就成,不成以后谁都不要来找我了!
这又一次让我看到“老炮儿”在老家的威力。几分钟的时间,问题迎刃而解,双方均认同作罢。
打小我们喊老炮儿“效哥”,因为他的小名儿叫“效候”,我们这里过去都喜欢在乳名的后面加个“候”,比如男孩子叫“狗候”“兔候”,女孩子叫“菊候”“萍候”,“候”有小孩子的意思,但这样的称呼往往又会被喊到老。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带有浓重乡土气息的名字慢慢消失了,先是被叠字取而代之,如“聪聪”“龙龙”,“睿睿”“玲玲”,再然后就是“墨轩”“潇逸”,“紫怡”“若曦”了。
这似乎可以看出,不同时代背景下,老百姓对孩子的祈愿和期盼,取个跟动植物沾边的名儿是为了好养活,叠词大概从“宝宝”演化而来,因为开始计划生育,都是独生子,别提多宠溺了,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名字也开始追求诗和远方了。
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效哥当然属于前者,而且不仅如此,效哥从小还是从邻村过继到我们生产队的,更哭笑不得的是,他的养父母,在收养他之前生不出个娃,却在收养了了他之后,连生了三男一女,可想而知,效哥是在怎样的氛围里长大的。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效哥那一身腱子肉让我等一众小弟很服帖,也很羡慕。当然这身腱子肉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是打小庄稼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是手提肩挑干出来的。服帖效哥的除了我们,还有令我们恐惧害怕,唯恐避之不及的同村人“智候”。智候可以说是我们当地所有小孩成长过程中的梦魇。哪个孩子为了一块糖果,一个玩具撒泼打滚,父母不用打,不用骂,只需一句:智候来了。这孩就得立马停止哭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抓着父母的衣襟,躲到父母身后窥视智候在哪里,连拉得多长的鼻涕都忘记了擦。
智候何许人也?不高大,也不威猛,他是农村人嘴里的“痴候”,专业术语是“精神病患者”。据说智候以前是没毛病的,有个理发手艺,也很能干,与他的名字倒也没有太大冲突。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犯病了,走到了他名字的另一面。人们习惯于把精神病患者分为两类,一种叫“文痴”,一种叫“武痴”,二者的区别就在于对别人有没有攻击性。智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穿上颜色鲜艳,对比性特别强的衣服,比如绿上衣,红裤子,红帽子,常常躲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吓唬人,尤其是在夜晚,装神弄鬼,弄得走夜路的大人也是胆战心惊。这时候,你自认倒霉也没什么,就怕你惹急了去跟他对着干,这智候就不好惹了,会跟你动手。所以,说智候是“武痴”也不为过。
“武痴”智候犯病严重,到处乱跑,四处吓人的时候,家人也拿他没办法,这时候就会想到效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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