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细雨若无。
叶子被虫子咬得稀烂的一片荒草地边上有条路，路的另一边是条恶臭的污水沟，沟和路之间零星地有一排树。
这是天冷时叶子变得火焰一般娇艳的一种水杉。
我等下班后同事们走了，有人关了办公室的灯，有人饭后回来在办公室的黑暗里打盹，才离了办公室，沿着这条路，到另一端繁华的街上去。
果然，刚拐了弯不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路边的五香牛肉面店门口一个男子在忙着。
问他，煮了肉汤吗？
他笑了：刚炼好的猪油！
问他可有面吃?
他应了一声，我也没听清楚就进了门，一个年轻人正在吃一碗汤面，屋里没开灯，一个中年人沉默地坐在黑暗中。
我左右看了看，只有那个男子在忙，屋子高高的，天花漆得深灰，墙是旧社会里皇帝才能用的那种黄色。近门口半面墙却贴了瓷砖。简单几个台子，三两个炉灶，弯曲的烟管连接着炉子和烟囱。
吃面的年轻人离开了，我坐在他刚才的对面。
装妥了刚炼好的猪油的男子提着油桶进了后面的小屋，一个小铁梯，可以上到小屋的顶，看起来上面似乎是店主休息的地方。梯子下端的旁边有个小门，掐指一算，这个就是卫生间了。
男子返回来收了我面前的汤碗，擦了桌子，回到一张台子背后，弯腰揭开一个锅盖，我凑近了一看，底部有几个猪筒骨，男子开了口：这是我自己熬的汤。
他拿了两个碗摆在台上，放了葱花酱油，把汤盛在碗里，说，我先给里面的那个人做，他来了好一会儿了。
我看他拿了些白色的粉条装在一个长柄铁丝网里放在台子另一端的锅里煮，却不是面，问他。
他说，这是粉啊，我们宁乡滴粉那！
我说，我也要这个，不要面了，不要加辣椒！
他应了一句，我又没听清。
一转眼，端来一碗汤粉放在面前，果然没加辣椒。
放下碗，他就走到后面的小屋里去了。
煮熟的米粉，面上加了木耳肉丝的浇头，不辣。
回想刚才没听清的那句话，似乎说牛肉是辣的，不辣的只有木耳肉丝。
黑影里的那个中年男子站起来往外走，喊老板来收钱。
男子从小屋里出来，手上戴着污黑的手套，也喊，扫码就可以了，8块钱。
我对他喊，我的也是8块钱吗？
他已经转头往回走了，你的6块。
过了5分钟，男子从小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问，刚才那个人呢？
我说，走了。一边扫了贴在台上的微信二维码，6块。确认，按下指纹。
男子手中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说，收到了。
他拿手机给我看：刚才那个没收到，你看，只有一个刚刚的，6块。上一个，是12点多一点的，12块。没收到8块的。
问他，刚才那个男子以前见过没啊？
他没有回答，走出了门，向着大路走了过去，沿着路朝前走远了。
我回头看了看，店里黑乎乎的，没见到人。
我对着他的背影喊，我先走了啊！
然后，我也向大路走过去，朝他相反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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