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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斜斜淌进客厅，落在茶几的玻璃面上，忽然折射出一串流动的七彩光斑，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早餐的粥香还在鼻尖萦绕，走到窗边推开窗，暖融融的日光便涌了进来，漫过肩头，竟是难得的晴好天气。
电视机里正播着十大古镇纪录片，播音员温润的声音漫进耳际：“西塘，江南水乡的一颗明珠……春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
寥寥数语，便道尽了西塘的千年风骨与烟火气。思绪随着话音飘远，不知不觉就跌回了五年前的那个秋日。
最初听闻西塘，是因它声名在外的热闹——满街的酒吧，震耳的音乐，是年轻人追捧的潮流之地，也曾让我生出“去喝一杯”的浅浅向往。而真正踏上那片土地，却源于一段哭笑不得的插曲。
那年女儿考上了江苏一所高校的研究生，我和爱人开车送她报到。受疫情影响，家长不得入校，车子刚停在门口，几个迎新的学生就笑着上前搬行李。我们匆匆跟女儿说了句“再见”，便迫不及待地驶上了前往西塘的路——那是我们计划了许久的短途旅行。
车子在高速上平稳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手机突然响起，女儿带着嗔怪的声音传来：“妈，我的行李箱呢？里面全是证件，没法报名！”我和爱人对视一眼，猛地看向后备箱——女儿那只粉粉的行李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而我们的行李早已不翼而飞。
“掉头！”爱人二话不说，打着转向灯找最近的出口折返。再次回到校门口，女儿正站在树荫下跺脚，看见我们是一脸地抱怨：“你们是有多想去西塘啊？我刚想回身跟你们说声再见，就只看见你们的车屁股和一串尾气了！”
这话后来成了女儿的“保留节目”，每逢家庭聚会，她总会绘声绘色地讲给亲戚们听，讲完就捂着嘴笑，眼角眉梢全是打趣。
等我们再次出发赶到西塘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半。没想到竟赶上了当地的便民规定：四点后进入古镇免门票。民宿老板早已在入口等候，领着我们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了这座魂牵梦萦的古镇。
简单收拾了一下，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在老板的推荐下，我们找了一家临河的小馆，点了几道当地特色菜。时隔五年，许多味道都已模糊，唯有那道荷叶粉蒸肉，至今想来仍觉齿颊留香。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裹着糯米，垫在新鲜的荷叶上蒸得酥烂，入口先是荷叶的清香，再是肉质的软糯，肥而不腻，就连我这个素来不碰肥肉的人，也忍不住多夹了几块。
吃完饭沿着河岸散步，才发现西塘的夜晚，一半是诗意，一半是喧嚣。红灯笼挂满了檐角，随风轻轻摇曳，灯光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白墙黛瓦的民居临水而建，在灯光的勾勒下，宛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每一笔都透着江南的温婉。石桥弯弯，如新月卧波，行人缓缓走过，身影倒映在水中，与两岸的灯火交织在一起。千米长的烟雨长廊下，有人驻足赏景，有人低声闲谈，古韵与烟火气在此刻完美交融。
可这份宁静很快就被酒吧的音乐打破。震耳欲聋的歌声、欢呼声从沿街的酒吧里传出，带着年轻人的热情与躁动，硬生生劝退了我们这两个“老派”之人。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我们沿着长廊慢慢寻觅，终于在巷尾找到了一家静吧。推门而入，里面人不多，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歌手坐在角落，抱着吉他轻轻弹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来都来了”，我笑着对爱人说，点了一杯88元的鸡尾酒，爱人摩挲着菜单，心疼地选了最便宜的50元一瓶的啤酒，抿了一口便念叨：“这一杯，够我在楼下小卖部买十瓶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独自走进了古镇。此刻的西塘褪去了夜晚的喧嚣，一片静谧安详，仿佛昨晚的热闹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境。偶尔能看到几位老人在河边晨练，伸展肢体，动作舒缓。街边的早点铺寥寥无几，飘出淡淡的炊烟，与河面上的薄雾缠绕在一起，如梦似幻。古桥、河水、廊棚相互映衬，没有了人群的拥挤，没有了音乐的打扰，西塘露出了它最本真的模样——既有古民居的沧桑韵味，又有水乡的清雅灵动，每一处角落都藏着无尽的温柔与浪漫。
纪录片还在继续，镜头扫过卧龙桥、五福桥，那些我们曾经留影的地方。播音员的声音温和地讲述着那些我们未曾听闻的传说，屏幕上的画面与记忆里的光影渐渐重叠，分不清是往事走入了镜头，还是镜头唤醒了往事。
茶几上的光斑不知何时已悄悄挪移，变得愈发柔和。我关掉电视，让满室重归宁静。西塘的千年风骨与烟火气，连同五年前那个秋日的所有波折与温柔，都已沉入心底，成了这晴好的天气里，一抹可供回味的底色。
或许，在某个突发奇想的日子，我还会再去一趟西塘，再走一走那条烟雨长廊，再尝一尝那道荷叶粉蒸肉，再看一看它清晨的静谧与夜晚的繁华，找回那些藏在光影里的温暖旧事。
五年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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