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说

        在昏暗的油灯下，我把两只小手插进那个瓦盆里。

      那个深碣色的陶瓦盆子里，装着大半盆已经被洗净的糯米、绿豆，母亲从灶头上拿来那个似饭碗大小，外表沾满了烟污的、同是深褐色的陶制盐罐子来，只见母亲伸出同样是碣色的手，试试探探的弓了几次手指，往米、豆上撒了几次盐，那些白色的盐粒还没有被任何颜色沾上，洁白的盐粒、雪白的糯米，米的湿润正慢慢地就把那些不规则的方圆形盐粒溶化，若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出糯米有盐的细粒，倒是那些一颗颗如祖母绿宝石一样的小豆孑，在栯圆形的雪白糯米中，裸露和半裸露着光滑、油亮的脑袋，糯米沾着绿色的小脑袋，它们一起散发出了一种扑鼻的清香。

        我吸着鼻涕，使劲的闻，努力想把那些香味全部吸入鼻孔，再让这些香味滑入心田。我还是忍不住把一粒豆子放入嘴巴，豆子一进口，口腔里顿时流淌出一丝丝咸甜味来。舌头很快​又把这粒豆子送到大牙根，使劲一咬，真硬，第二次再咬，豆子好像被咬开了，口腔里在口水的浸润下，瞬间便弥漫开了一丝清淡味。还有这豆子简直象石子，要烧多少柴、要煮多久才能软绵啊？

        “拍”​一声，一只碣色的大手轻轻的拍在插在米盆里的一只小手上。

      “你个死妹子，生豆子也吃。”​

    “把你的狗手拿起来，别弄脏了我的米。”​直到我把手抽出米来，母亲才从另一个瓦罐里用那个白色的小瓷勺，慢慢的滔出半勺花生油撒在米豆的面上。

      “我早就洗过手了。”​我向母亲辩着，为了让双手能够在那个圆盆里翻复拌玩那些拌有五香粉，烧稻壳灰淀清水的米、豆，我不得不当着母亲的面，在昏喑中再次起身去揭开那个用竹篾编织成的盖子，拿起那个有些沉重的木瓢子，往装满清水的大瓦缸里滔出半瓢清水来倒在一个小木桶里洗手。我知道，自已确实是早早就洗过澡了的，但是洗过澡后玩过的游戏也不少，比如和邻家的小男孩阿坤、还有阿琼等，脸对脸的蹲在地上玩过抛石子，我的手脚沾过些什么，似乎母亲早就知道，这些都是骗不了她的。

        我洗过手来，母亲已经坐在小板発上，一双碣色的大手已经在盆里上下搅拌着。我蹲在母亲的对面，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双手插进米盆里。一双大手、一双小手在那个不太的盆里不断地搅动，陏圆形的雪白米粒，绿色的豆子，还有油、盐、五香粉等在四只手臂、掌间翻转，然后均匀混和在一起。

      米盆旁就是半竹筛子有两片手掌大、一尺多长的生鲜粽叶子，母亲先把两张叶子首尾重叠在一起后，然后在叶子的半中，把两片重叠的叶子对折成个锥斗形，再用小碗滔来小半碗米、豆，麻利的倒入那个叶子锥斗形里，然后再把叶子折下盖住米、豆，再一斜折，顺手扯来一根浸过水的糯米杆，三弄两下，挺多一分钟时间，一个饱满、似拳头大小的糯米粽子，就己经被母亲的巧手包扎得四角分明，且严严实实的看不见一点米、豆。

      我手上拿着两张破损的粽叶子，学着母亲的做法，试图学包一个粽子，看着放在竹筛里的粽子由一个孤零零的躺在筛子中间，到后来的很多个四个尖角分明的粽子，就如一个个雉童四仰八岔的随意躺在筛孑里。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来:为什么人们要把小粽子叫做“三角粽”？我忍不住问母亲:“包好的粽子明明是四个角，为什么要叫做三角粽？”

        对我不经意的突然发问，母亲楞了一下，才大声的回答我:“三角粽就是三角粽，老辈人流传下来就是叫做三角粽，你的话真多！”

      听到母亲的回答，我的心里有些高兴，原来在我心里无所不能的母亲，除了会绣花、会裁缝衣服，还会蒸米糕、包得漂亮粽子的她，也有不知道的问题，她竟然也不知道明明是四个角的粽子，为什么偏偏要叫做“三角粽。”

        想来老辈人流传下来的东西，有一些也是不全对的，至少米粽子的形状不对，看看街上摆卖的、还有乡下人家包的，无论大小粽子，哪一个不是有四个尖角的？

      被母亲嗔斥了两句，我决定不去想粽子的形状问题，我一边玩弄着手里的粽叶和米、豆，一边想着今夜是等母亲煮熟粽子后，先吃一个香气四溢的开锅粽呢？还是明早起床后要先放几个粽子在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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