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上帝把一个可爱的小精灵送到了我家,就是小妹。那年我上一年级,放学颠颠跑回家,看见炕上多了这么个小娃娃,摸摸她那粉嘟嘟的花瓣一样的小手指头和小脚丫,看她酣睡的娇小模样,高兴得我像得了宝贝一样。起初老妈怕我一小孩子手没轻重就不许我碰她,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还要瞄着我,趁她不注意我就偷偷迅速亲一下小妹胖乎乎的脸蛋。她的小脸,真的像两只又红又圆的大苹果,只恨不得咬一口下来,浓密修长的睫毛下正忽闪着的大眼睛,像是两只拍着翅膀马上要飞走的美丽又可爱的蝴蝶。自从有了这么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妹后,整天爱哭的我,知道自己变成了姐姐,竟很少像以前那样稍不留神就哭个昏天黑地了。
眨眼间小妹会爬了。一次,老妈要我看护小妹,一不留神小妹从炕上“噗通”一声扑地下去了。听见屋里的响声和小妹的哭声,正在屋外忙活做饭的老妈从灶坑里抄起笤帚便风风火火进了屋,一手先捡起正在地上哇哇哭的小妹,另一手倒拎的武器眼瞅就要毫无悬念的朝我身上横飞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光着脚丫的我也顾不上穿鞋,一下子窜到有一米半高的窗台上一纵身跳到了院子里,顾不得脚片子摔得生疼,撒丫子就跑,老妈心疼地哄着小妹,眼见也追不上我只好作罢。打那以后,吃一堑长一智,险些挨揍的我看妹妹再也不敢贪玩了。
一次老爸去乡里赶集拎回几斤鸭梨又甜又脆,不到三岁的小妹一口气啃了两个意犹未尽,鸭梨性凉怕她吃多吃坏肚子,老妈就把剩下的放柜子里骗她说没有了。
自己下炕还下不利索的她伸长脖子一边盯着地下比她还高出许多的那节红漆杨木柜子一边在炕上跺着小脚丫不停嘟囔:“我还要大鸭雷(梨)我还要大鸭雷(梨)......”
喊了半天眼见是没希望再吃到嘴了,气得小妹撅嘴向老妈道:“哼,我知道大鸭雷(梨)就藏柜纸(子)里呢!还不给我吃,等我长大挣钱,要买好多好多大鸭雷(梨)好多好多好吃的,也不给你吃!就馋得你咕咚咕咚咽唾沫—也不给你吃!”
一晃小妹已经四岁了,小身子胖乎乎圆滚滚整天手脚不闲的淘气捣蛋。农忙时节全家下田地给庄稼拔草,小妹在边上一个人玩,不等晌午,加上盛夏七月的太阳实在炎热,小妹玩腻了,开始嘟着嘴巴不停的喊着快回家。
看大人无动于衷,她干脆爬上正在拔草的老爸的背,一边搂着老爸的脖子一边振振有词的撒娇:“哼,爸爸不带我回家,我就要爸背着我!”
老爸擦擦汗呵呵笑着说:“好好好,爸背着你,谁让爸不领我的老丫儿回家了呢。”
一会,她又喊:“妈,你背上背着的几只苍蝇刚刚说,真好玩真好玩被妈妈背着真舒服,那你也要背背我!”
说完不由分说便又攀上了老妈的背。再过一会,小妹看回家还是没指望,自己又一边玩去了。好一阵子,常常自言自语自得其乐的小妹没了声响,回头一看,嚯!好家伙!身后的谷苗已被小妹拔光好一大片了!正撅着小屁股,两只小手在垄上忙活呢!
老妈大喊一声:“我的小祖宗呦!你怎么把苗都给薅掉啦?”
小妹抬起满是汗渍的小脸,委屈地说:“那你们不也在薅吗?我帮你们快点薅完草咱好回家呀!”
听,她还以为在帮大家的忙呢!真让人哭笑不得拿她没办法。
为了避免上山干活她捣乱,有时就由周末放假的我在家带她一并看家做饭,由于上体育课各项体育老不及格,甚至有一次众目睽睽下,我费一帽头子劲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才把铅球撇出去还不到两米远,同学们都哈哈大笑,也羞得我无地自容,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似乎只能拎得起读书的课本,许是我的力气都被那无穷尽的学习耗尽了吧。但凡有些空闲我便练练仰卧起坐,我把她放我脚上,可她身子太轻压不住,每做一个就拔她一个小腚墩儿,惹得她咯咯笑个不停。做了几个,她连声嚷嚷她也会了,要我按着她的小脚她来做。只见她把两只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眼睛也在帮她使劲,小脸憋得通红,一幅呲牙咧嘴的小样让人忍俊不禁。挣扎做到第四个,她把眼珠子瞪得再大也起不来了。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妹也边大喘气边嘿嘿地笑个不停,我笑得几乎上不来气了,她也跟着乐得前仰后合。
终于笑够了,我问她:“你为什么笑呀?”
“那你笑我当然就笑啦。”
我又假装笑起来,小妹真的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我们就真的又大笑个不停,笑倒在一起。
暑假我和哥放假,一家人难得有空闲在院子里乘凉,她也在院子里高兴的跑来跑去,一个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她趴在那里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我们,大眼睛里嘬满了泪花子,委屈得早把小嘴撇成了个八字。
哥赶忙大步过去把她扶起,她一抹眼泪挣脱哥的手又躺倒趴回原地撒娇道:“我不用哥哥扶我—偏要姐姐扶我嘛!”
在大家宠溺的笑声中我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伏在我肩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又抿嘴得意的笑了。
哥正看一本心爱的书,小妹蹑手蹑脚上前出其不意一把扯起书就跑,怎么要也不给。
哥哄她:“好妹妹,只要你把书给哥,你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小妹瞪着精灵古怪的大眼睛,肉包子似的小胖手把书紧紧地抱在怀里,歪着小脑瓜神气地问:“真的吗?我要什么你都给?”
哥连忙点头。
“那——”小妹大眼一翻:“我要王八蛋,你给我吧!”
哈哈!亏她想得出来,全家人都笑翻。
听到鸡窝里母鸡下蛋的咯哒声,小妹兴奋的一溜烟儿跑出去拣鸡蛋,吓得我连忙追出去阻止:“别动!不小心摔了会挨老妈骂的!”
那可是家里用来招待客人或者改善伙食用的。调皮的她哪里肯听,拣出来用小衣襟兜着就噔噔噔往屋跑,我心里暗暗叫苦,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只无比珍贵的鸡蛋就在小妹的脚下报销了。
我生气地向她喊:“让你美,看妈回来收拾你不!”
小妹愣了下,随即小脖颈一扬,理直气壮地说:“哼!妈回来我就说是你打碎的,看谁挨收拾!”
老妈向来都只是听信家里最小的那个打的报告,我小时候也这样欺负过哥,这回也算是报应回来了。最终少不了挨老妈一顿臭骂。
老妈说我和小妹小时候的一个显著区别就是,小妹睡醒睁开眼就甜甜的笑,而我是睁开眼就撇嘴巴哭,不知为何差距这么大。
其实虽说我们在同一个家庭环境长大,可妹妹到底是舅舅家的孩子,所以性子应该天生就有些不同,舅妈生她时难产,大命换小命才换来的她,因为姥姥姥爷年岁已大不能带她,况且还要在一贫如洗的情况下再给年轻的舅舅想办法成个家,所以不得不把小妹送出去抚养。家里众多姐妹中头大的老妈看着刚出生的可怜侄女,只怕已经没了亲妈的她一旦再遇不着好点人家遭着更多的罪,实在不忍心便一横心把她抱回我家了,不然现在的小妹还指不定流落到哪里去了,许会比现在更好或者更坏,就不得而知了。小妹是老妈用奶粉加蛋黄和小米面一勺一勺喂大的,家里有只给她炖奶的小酒精炉,每次我都眼巴巴等在旁边,等着那个鸡蛋的蛋清和糊在锅底的那层薄薄的奶锅巴,那是自打有了她以后,我小时候平日里唯一能吃到的最美味的东西。
小妹好似个开心果,在家里不断的笑声中慢慢长大。我和哥都比较木讷,老爸老妈吵吵吧火吵架时,我们在边儿上干着急,冷不丁蹦出句不当的话只会给俩人火上浇油。常常是伶牙俐齿的小妹劝劝这个说说那个,硝烟弥漫的家庭内战才能止息。常不自禁地想起她小时候给我们带来的欢乐,有个妹妹,其实真的挺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