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月上枝头

八月十五月儿圆，现在每到八月十五，不管身处哪里，我都会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记起小时候和奶奶一起拜老母儿的回忆。

老母儿是我的老家对月亮的一种称呼，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时不时和朋友提到月亮时，总还会冒出“老母儿”这种乡语。

小时候，家是那样的家，村子是那样的村子。

顺山势而建的村庄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院子，家家都种着数棵洋槐树，家家都是红砖石板房。

我家的院子不大，但是却种着五六棵洋槐树，树木茂盛的季节，整个院子都被树冠盖住。

小时候，每年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我是非常兴奋的。那时中秋晚上，总会迫不及待的趴到奶奶膝盖上抬头问奶奶，什么时候去拜老母儿。而奶奶总会回答我，等到，月上枝头。

村庄是被山环绕的，在家里的院子里，要想看到大而圆的月亮，需要耐心等一段时间。而我总是很心急的，总是会站在院子西面的猪圈矮墙上，朝东面的夜空张望。虽然看不到月亮，但是天却被照的很亮，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远处的山头围绕着一圈光晕，仿佛山头有什么宝贝，在发光。慢慢的，竟能看到月亮在山头处，露出头，好像是个害羞的姑娘，趴在山后向村子张望。又过了一会，能看见整个月亮，安放在了山头上，然后缓缓地向上升，待到月上枝头，我便从墙上跳下，跑进了屋里。

很快，奶奶搬着木桌，我左手拿着蜡烛，右手端着月饼就从屋里出来了。奶奶总会把木桌放在院子合适的位置，点上蜡烛，摆好月饼......待一切整理妥当，便双膝跪地，朝着天空上的月亮。我在奶奶一侧，也照她的模样跪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叨念着感谢月亮保佑全家的平安团圆。

那时的月亮，又大又圆，月亮上的图案清晰可见，奶奶总会指着月亮说，那上面有个人，虽然我从来没有看出来过，但是每次还是会努力的看。

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偶尔一阵秋风，使得树影婆娑。

天凉了，奶奶总是受不住那时的天气，跪拜完后，便收拾了，进屋去了。而我总会在院子当中多逗留一会儿，抬头看看月亮，听着秋天的虫鸣，也不失为一种诗意的享受。

前些年，八月十五回过家乡，环顾四周，竟猛然的意识到村里家家都盖成了白瓷砖贴面的平房，院子还在，但那一棵棵洋槐树却不见了。山还在，但那熟悉的村庄却消失了。中秋还在，但老母儿却没人跪拜了。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在中秋节这天回过老家了。八月十五貌似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感觉，现在的过节就像是一个名词，如果没有国家法定放假以外，甚至都不会意识到是过节。

那样的家，那样的村庄，那样的月上枝头，如今，也只能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