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好男人,绝对是,并且世上无人可以比拟。
至于为什么几年以来不再与我交流不再与我亲近,甚至故意深夜狐朋狗友玩乐至不归,也有我身上的过失,譬如:我对工作过分投入,甚至会忘记孩子才是头等大事,我不知道他们几点钟上网课他们有没有上网课,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哪一日月考哪一日期中考;我不会做儿童营养餐,只会带孩子们下馆子;我天天熬夜写作,忘了时间卸了职责,根本不理会他是否在床上等我;从周一到周六,我每天清晨早早离开家,而家人们却还在熟睡当中,如果他在家与我同眠,一睁开眼我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有时他驱车带着孩子们去南坛与大哥一家团聚,我却蹲守在公司要准备下一场报告会。
而我在困难的时候还是不断找他借钱,并且死皮赖脸借了不还。久而久之他也不准备我来还,但他还是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接济我于危难。
我们再也不说话,我们不会谈笑风生地交流各自工作中的趣事,我们不会在清闲的周末一起斜靠在沙发上,把孩子夹在中间,一起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却是心照不宣地谈论着未来,我们唯一的交集,只是因为我们有两个共有的小孩,孩子是纽带,他既需要妈妈的温柔,也离不开爸爸的爱,这份三角亲情将两个成年人之间的鸿沟微弱地连结起来。
所以,直至如今,我们还不能分开,哪怕我们相互之间已经感觉不到曾经的情爱,但为了孩子,我们还是要栩栩如生地假装我们依然情深似海。
我们是否还能够像当初一样情深似海,而今,我竟然想象不出来。
但当我看见一大罐大蒜摆放在窗台,我感到惊诧。那是一罐醋坛,里面泡着大蒜,我想象他一上午待在家中:
他待在家中少有地安静地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他坐在椅子上臀部不动,他的头低着,他的侧面看起来依然鼻梁坚挺,他的嘴唇抿起来,他一声不吭,只是专注地剥着大蒜。他从一个菜篓子里拿出一颗大蒜,将这一颗大蒜的皮剥去,剥好后放入另一个空篓子里。他的手指柔软,手掌宽厚,指甲被修剪得又短又干净,他搓起大蒜皮起来动作又敏捷又精准,如果轻飘飘的皮没有去干净,他就会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再拿在手上时,是晶莹剔透的纯白如玉的漂亮的大蒜。
这大蒜放进透明的大容器里,容器已经盛好了醋。在醋溶液里浸泡一星期左右,大蒜就可以用来兑粥和下酒了。
我能想象他的样子,像个爱学习的孩子一样认真专一。所以他很快将事情做好,然后将罐子放在窗台向阳的地方,吸收阳光的食物,一定能烹制得更纯更香。
想必开胃又美味,食之,便能心存欣慰。
他认真做起家务来时,那些事物总是精细到极致,这是我无法企及的。
怪不得我在夜间打扫卫生时,从地板上扫出很多大蒜皮屑,那是他的手指剥落的。
待到那一天,可以开罐即食之时,我们会不会同桌共饮,同食共欢,然后相视而笑?这是我盼望的,我却似乎同样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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