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明媚的阳关透过教室的玻璃射了进来,撒在路一笑的胳膊上,北方三月的阳光也已经很热烈,一笑觉得有一丝痛意,但也没想要拉上窗帘,“晒晒太阳,除除霉运,顺道还能补补钙,”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到。
高二分班的第一天,一笑作为唯一一个从理科重点班转到文科班的人,心中的滋味很复杂,有一丝放松,又有一丝落寞。性格内向,几乎是所有人对她的评价,但她心理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她,没有人会懂她,因为那个懂得人已经不在了。
路一笑的冷漠贯穿了整个人,不紧紧是因为她内向,更重要的是她的耳朵先天的听力不好,她又不带助听器,有时同学主动和她说话,她听不见没有反应,同学就觉得她摆架子,久而久之就没人和她主动搭讪了,也落得了清净。虽然这是个新班级,但是情况也丝毫没有要改变的迹象,可能是一头寸头让女同学望而却步,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年纪,不会有女孩子为了凉快而剪这个发型的。
一笑家里离学校很近,午休回家可以睡一小会儿。一笑打开门时,妈妈正在盛饭,做了一笑最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妈妈: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吧,今天第一天到文科班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一笑:还好,今天的排骨有点咸。
妈妈:是嘛,可能是今天就咱们两个人,菜比平时少,一时没有掌握好盐的量。
一笑:“爸爸,这次去多久?”
妈妈:“不一定,看看那边的项目什么时候结束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说了,一笑安静的吃饭,把排骨的骨头一块一块的放在餐巾纸上,用餐结束后扔进垃圾桶,然后把自己的碗洗干净。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自己的床,平躺在床上,忘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忽然出现一张微笑的脸,小白,想你。
*生活要是像外表这么光鲜亮丽该有多么美好,敷衍或许是最美的情话吧,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对不起,小白,我做不到像答应你的那样好好的生活,我在配合父母演乖乖女,配合老师演好学生,只有你知道,都不是真的我,我不喜欢粉色的纱裙,我不喜欢读书,我喜欢黑色,我喜欢看暴力的电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伪装。可是你不在了,我又这么努力的装有什么用。没有你我习惯了把你放在心里,你和我已经融合在一起,你被我种在了心里,没人再能夺取,没有人,谁都不可以再对你动手。我会带着你的姓名与我一同过得精彩。我会过得精彩,与你同在。*(摘自路一笑的日记)
(二)
小白,是一笑的好友,孤僻的孩子交一个好朋友是很难的,初中时的一笑最怕下课的时光,人一旦闲下来才会觉得寂寞。而小白就是她的一束光,穿过层层阴霾,射进她孤独的生活。
体育课,是三五成群的活动,一个人只有落寞。一笑无处可去,一边躲避着嬉笑打闹的同学,一边掩饰自己的孤独,独自坐在没有到种花季节的花坛上,小小的一个影子,整个画面像一幅灰色的素描。
是她的出现让一笑的生活从此有了颜色,她来了,她带着微笑走来了。她才应该叫一笑,不她应该叫笑笑,她一直都是笑着的整个人感觉过得很通透,想的很开。她是转学过来的,一笑觉得她就是一个天使,来拯救一笑的人生。她的名字也是天使一样叫白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凡尘俗世的一丝丝怨念。
(三)
一笑:“相逢总是缘分,奈何情深缘浅”
小白:“好酸啊,干嘛说这么酸溜溜的话啊”。
一笑:“抒发一下对电视剧的感慨,我要是写书就写一本关于智商的书,就叫《春虫》”
小白:“什么鬼,感觉没什么文化样子”
一笑:“就是写你的蠢”
小白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抬起她细长的大手,一招黑虎掏心,一解心头之怒。小白明明是个纤细的女孩子,可生的脚大手大,很难和娇小可人联系在一起。
小白说她的前世是农夫,需要劳作所以才有一双大手。这双手不知前世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迹,但是在今世她牵起一个花季少女的手,带她走出阴霾,走向美好的生活。
在体育课上,出现在一笑眼前的一只手,仿佛是上帝为一笑留的那扇窗被打开,透过温暖刺眼的阳光,一个笑着的脸庞从此在一笑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起留长发,约好高中毕业之前不剪头发,要在毕业照是一头黑发羡煞旁人。
白白最近总是掉头发,可能是学习任务重总熬夜,本来就纤细的身材,更加消瘦了。
一笑:“小白,要不咱俩把头发剪短吧,贵人不顶众发,梳马尾梳的我头皮疼。”
白白:“怎么要当叛徒吗,你要是剃成光头,我就同意,我在送你一定假发。”
一笑:“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不想让你破费,我还挺喜欢假发的,多漂亮。”
白白:“假发感觉有点吓人,是不是用真头发做的啊, 把不认识的人的头发带在头上,诶,好吓人。”
铃铃铃……
上课了,数学老师拿着一沓子卷子走进来,摔在讲台上,老师的套路果然就那些,接下来都是考的不好,上不了好大学之类的言语,很是无聊。
小白看着窗外的阳光,感觉有点刺眼,温暖的风吹拂在脸上,感觉有点微困。天气真好,要是毕业的时候也能像这样的天气就好了,那样毕业照一定很漂亮。
(四)
小白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看见一片白,身边很陌生,但是细看一下辨别出是医务处,这时门打开了,一笑走进来,习惯了一笑的冷漠脸,今天却有些特别,脸颊有些微红,表情有些呆滞。
白白:“我怎么了,看看你这一脸娇羞的模样,难不成我有喜了。”
一笑:“你脱发把脑子也脱掉了,胡说八道,小心嘴长青春痘。”
白白:“ 什么奇怪理论,乱七八遭的”
小白起身下床 :“走啊,这点该放学了 ,正好我饿了,走请你吃我最爱的麻辣烫,给你加根安井油条,够不够意思,感谢你把我送到校医处 ,睡一觉好多了,早知道晕倒可以在校医处睡觉 就装晕了 ,下次你装晕吧,我送你去, 这样比较公平。麻辣烫你喜欢加什么,银耳,菠菜 ,油菜,大头菜……”
一笑:“你在报菜名吗?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比如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白白:“一定要把话题转回来吗 ?我明明都转移话题了,现在气氛多尴尬。”
白白看着一笑一脸严肃的表情,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一点的被西下的夕阳拉长,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溜走,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深深的煎熬。
忽然白白仿佛下定了决心,抬头对一笑漏出了释然的微笑,慢慢抬起手臂,轻轻的抱住一笑,对这她的耳朵轻轻的说:“对不起,我可能拍不了绝美的毕业照了,我的头发也保不住了。”
(五)
白血病,韩剧的狗血剧情,会不会变成国产剧的俗套剧情是误诊,一定是个梦,一切都是假的,睡一觉,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会发现是一场梦。一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不断冒出千奇百怪的想法,仿佛现实与梦境她已分不清了,不可能,一定是梦。寂静的夜里一笑梦见小白来和她告别,说她要转学去别处了,送她到车站,看着车子远去,想追可是腿却动不了,想喊却喊不出声,耳边传来了哭声,哭的很隐忍,很无助,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一笑忽然从床上做起来,用手摸了一下脸,才发现都是泪水,原来哭的是自己。看了看手表,凌晨5点,好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高中生活课业多,总是熬夜,觉不够睡,每次上学都在迟到的边缘徘徊。小白有一次在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留鼻血了,居然倒头就睡,早上起来发现枕头和脸上都是血,一笑知道了还笑了她好几天。现在想起来,忽然多了心酸和自责问什么不追问她为何突然流鼻血。
起床洗漱,用鸡蛋敷一敷红肿的眼睛,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表情,终于调出一个正常的不做作的表情,出发去上学。
来到教室,发现小白没有来,第一节历史课什么也没听进去,老师提问什么也不会,气的历史老师干脆对她放弃治疗。下课,冲到老师办公室,赶在历史老师向班主任告状前问了小白的问什么没来,才知道,被她妈妈送去医院治疗了。
原来不是梦,心里一下子空空的,嗓子却紧紧的,哭也哭不出来,整个人卡在一个迷茫压抑的状态下,终于顺利的在下楼梯时崴了脚,爸爸把她从学校接回家,请了一天的假。
一笑:“我想求您一件事,我有一个同学生病了,我想去医院看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请你带我去吗?”
一笑父亲:“你不要这么客气,这是一件小事,我们认识五年了,即使做不到像正真的父女一样,我希望我们也可以像朋友,在哪个医院,我带你去,她喜欢什么,我们买点东西去给她。
一笑:“谢谢您,您很好请给我一点时间。”
父亲:“当然可以,……,我们买点什么?”
一笑:“买一份麻辣烫吧,要加麻加辣,加安井油条的。”
一笑继父一脸懵,寻求确认的问:“不是生病了吗,麻辣烫可以吃吗?要不要买水果和鲜花?”
一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这种做法确实很难让人理解,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再买一束向日葵吧。”送给我的太阳。
(六)
到医院时已经中午12点,在护士站打听了白白的病房好,来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小白正靠在床上看书,她的妈妈在收拾餐具,应该是刚刚吃过午饭。一笑让继父先回去了,自己抱着花,领着麻辣烫敲门走进去。
小白看见了一笑有一丝不敢相信,迟疑了一下,然后一脸兴奋的奔向她,挽起她的胳膊向妈妈介绍她最好的朋友。
小白妈妈正好要回去给她弟弟喂奶,就拜托一笑照顾小白,回家去了。
一笑把向日葵递给给小白,说:“来的路上给你带的瓜子。”
小白一把抱住十分欣喜,:“您家瓜子挺嫩啊,天啊是给我带的麻辣烫吗?”看着一笑拿出的麻辣烫,顿时怀里的瓜子不香了。
一笑:“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给你闻闻,”说着加起一块海带放进嘴里。
小白委屈巴巴的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口下留情。
一笑:“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一块裹着辣椒的豆泡入口。
小白:“你不是不能吃辣嘛,小心胃疼。”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一个月前,去检查为什么总是头晕,还掉头发。”
一笑:“害怕吗?”筷子加起一块鱼豆腐。
小白:“我不知道,从刚开始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坦然,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感觉是什么,可能更多的是迷茫与不舍,或许也有害怕。”
一笑:“为什么不立刻治疗。”鱼豆腐又被放下,小白的最爱鱼豆腐。
小白:“预约了医院,可我想上完这学期,我喜欢学校,喜欢上课,喜欢和你拌嘴。晕倒是个意外,我本来想自己告诉你的,对不起。我很担心你,怕你变回最初见到的那个你,活在自己的痛苦中走不出来,你爸爸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一笑:“我知道,来吃吧。答应我这是最后一顿,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辛辣刺激的。”
小白:“爱死你了,好,就最后一顿。”立刻接过筷子吃了一块鱼豆腐,“还是你了解我,麻辣烫里我就不加海带,这样的麻辣烫人间美味。”
小白本就刚刚吃过午饭,又吃了半碗麻辣烫,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我明天就要化疗了,头发会掉的更多,可能要剃掉了,到时候我就是个小和尚了,不对是小尼姑。你的头发一定要留着,毕业照一定要是长发及腰的靓妹妹。”
一笑:“我等你一起照毕业照。”
(七)
三个月转瞬即逝,一笑总去医院看望小白,发现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知道第一次收到病危通知单,一笑慌了,她想起小小的自己在爸爸病床前的哭泣,想起了一切与小白的过往,两种情绪的不断重合,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哭泣仿佛成了自己唯一的表达,妈妈很担心,继父也前来安慰。
一笑看着自己及腰的长发想起小白也曾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她想为小白做一件事。
一笑剃光了自己的头发 ,把头发交给继父求继父帮忙找人做成一顶假发,希望小白喜欢这份礼物。
第二次病危通知书送到小白妈妈手中时,假发终于做好了。一笑把假发亲手给小白带上,一头黑发显得小白精致了不少,妈妈给小白化了妆,仿佛是还没生病时的样子,请来了摄影师留住了这一刻的精彩,小白的绚丽夺目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一笑的生活,一笑想一棵向日葵一样追逐着她的太阳,可还是留不住她。
(八)
小白走了 ,安安静静的,没有对生命的眷恋的哭泣与哀怨,安详的走了。戴着那顶假发,那张最后时刻的微笑的照片成为了她遗像。
一笑从床上下来,走出房间,穿过客厅敲响了妈妈的房门,妈妈打开房门看着一笑刚想说话,一笑就开口说:“我想改名字,改成和爸爸姓。”这个爸爸当然是她的继父,妈妈吃惊的开口,劲量保持平和的语气问:“那叫什么呢?”
一笑:“单名一个白字。”
妈妈:“白白,孩子我知道她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人生的路还很长,你要向前看……”
一笑笑了:“没有,就是喜欢,我想带着她的名字就仿佛我们一起经历人生。我真的很好,现在的我想的很清楚,是她带我走出父亲死去的阴霾,让我接纳叔叔成为我新的父亲,我感谢她。”
妈妈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
一个月后,父亲回来,把一笑的名字更名成了白白。
一笑有了新的名字,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默默地想“感谢这两个姓白的人,白叔叔是妈妈的太阳,给妈妈带来幸福,也让我有了姓白的机会,感谢小白带我走出阴霾,生命中又有了阳光,我答应你,我会活的精彩,连带你的那份。”一笑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说:“我以你之名,让你以我为荣。”
“爸爸,白白,路一笑,拜拜了。”
“你好!白白。”
*祝愿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好朋友,可以推心置腹,互相勉励前行,互为彼此的太阳,温暖闪耀。互相陪伴成长,心为恒久,永不拜拜*(摘自白白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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