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三毛
第二天早晨,妈妈脸色如常,我匆匆去学校了。
等到深夜放学回家,才见父母神色凝重地在客厅坐着,妈妈柔声可是很认真地问:“妹妹,昨天你写的那本纪念册是给男生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好男儿壮志凌云,是什么意思?”我羞耻得立即流下了眼泪,细声说:“我想他长大了要去当空军。”“他当空军,你怎么会知道?交谈过了吗?”我拼命地摇头,哪里晓得他要做什么,只因为他名字上有一个“飞”字,我才请他去凌云的。
父母没有骂也没有打,可是我知道跟男生接触是他们不高兴的事,仍然拼命流泪,后来父母说以后再也不许心里想这种事情,要好好用功等等,就放我上床去了。
眼看毕业典礼都快来了,男生那一群也想赴死一战,有传了话过来说,填好初中联考志愿单的第二天是个星期日,学校只那一次不补习,邀约我们七个去台北市延平北路的“第一剧场”看一场电影。
我虽然已经被父母警告过了,可是还是不甘心,加上那时候铅笔盒底下一直放着10块钱,足够用了,就想反正又不跟男生去靠,更不拉手,看电影了此心愿,回家即使被发现了受罚,也只有受下来算了。
那时候坐公共汽车好像是三毛钱一张票,电影要六块,我们七个人都有那些钱,也不知女生看电影,在当时的社会是可以由男生付账的。
很紧张地去了,去了六个,王美娟好像没有参加,反正是六个人,也没有出过远门,坐公车不比走路上学,好紧张的,我们没有花衣服,一律穿制服——白衣黑裙。
延平北路那家荣安银楼老店旁的电线杆下,就聚着那群男生,我们怯怯地还没有走到他们面前,他们看见我们来了,马上朝第一剧场的方向走去,男生走,我们在好远的后面跟。等到窗口买票时,男生不好意思向售票小姐讲:后面来的女生,最好给划同一排的票。他们买了票,看了我们几眼就进去了,我们也买了票,进去坐下,才发现男生一排坐在单边左边,我们排在双号右边好几排之后。
那场电影也不知道在演些什么,起码心里一直乱跳,不知散场以后,我们和男生之间的情节会有什么发展。
散场啦,身上还有三块多钱,这回是女生走在前面,去圆环吃一顿仙草冰,男生没有吃,站得远远的,也在一根电线杆下等。后来,公车来了,同学都住一区的,坐同样的车回家,也是前后车厢分座,没有讲话。
下车,我们又互看了一次,眼光交错的在一群人里找自己的对象,那一场拼了命去赴的约会,就在男生和男生喊再见,女生跟女生挥手的黄昏里,这么样过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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