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沙外、怎生风色？

 

 

 

 

公元1276年正月，元兵攻入临安，南宋灭亡。三月，一个叫王清惠的后宫昭仪随三宫三千宫中男女（女子为主）作俘北上。途径北宋时的都城汴梁夷山驿站，勾起王清惠深切地亡国之痛，在驿站墙壁上题了一词《满江红》：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鼙鼓揭天来，繁华歇。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驿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辗关山月。问姮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

大意为：临安城皇宫太液池中的荷花，年年娇艳无比，然而今是昨非，今年的荷蕖怕是要失去往日颜色了。眼下的小女子以及无数的后宫嫔妃也一样，昨日还高贵奢华，一身的绫罗绸缎，风情摇曳，而此时的被掳途中呢，蓬头垢面，面带饥色，跟流离失所的难民又有什么区别。曾经的玉楼金阙，雨露承恩，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已然成为了难言记忆。说来小女子在整个后宫也算盛名传播吧，也曾经莲颜生春，陪伴在君王左右，宛似太液池里最娇艳的的那朵莲花，让小伙伴们好生羡慕。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美好的名声在后妃中广播，莲颜生春，莲步婀娜，陪伴在君王左右。忽听得，鼙鼓声声，轰然而来，繁华顿谢，旖旎戛然。 君臣离散，国蒙耻辱，往日的风光消歇，千古之恨，向谁诉说？对着旧时的广袤山河，辉煌社稷，血泪沾湿衣袖，颠簸流离，好不凄惶，至汴梁夜宿驿馆，这可是老祖宗的江山基业所在呀，然而被铁蹄糟踏得更加不堪，沿途尘土飞扬、满目疮痍。一大早官车就踏着关山的月色赶路了。问嫦娥：是否能让我与你一道在月宫过邪清静的生活，共赏月圆月缺，这人世间的苦难实在是太深重了。

词以荷花自比，取“出污泥而不染”之意。词蛮不错，字里行间洋溢着女子的刚烈之气，足可以与文坛大家的手笔比肩媲美。难怪后来博得了文天祥、邓光荐、汪元量等人的相和，和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嘛。

王清惠题罢此词后，便随宋帝及三宫嫔妃一起北上至燕京（今北京）。后来呢到没到燕京就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情形是，入元后，王清惠成了一个女道士。

两年多后的1278年，文天祥在五坡岭（今广东海丰北）被俘。次年，被押解回燕京。至汴京时偶尔看到了王清惠的这首《满江红  太液芙蓉》，很是感慨，遂和了下面这一首《满江红·代王夫人作》：

试问琵琶，胡沙外、怎生风色。最苦是、姚黄一朵，移根仙阙。王母欢阑琼宴罢，仙人泪满金盘侧。听行宫、半夜雨淋铃，声声歇。 彩云散，香尘灭。铜驼恨，那堪说。想男儿慷慨，嚼穿龈血。回首昭阳离落日，伤心铜雀迎秋月。算妾身、不愿似天家，金瓯缺。

大意为试问哀怨凄婉的琵琶声，万里胡沙外是怎样的风物情景？最痛苦是一朵名贵的姚黄花，被强移出扎根的仙家宫庭。王母的欢意销歇盛宴已终场，铜仙铅泪淌满的金盘也欹倾。半夜里行宫外雨淋风铃肠欲断，一滴滴一声声没有消停。 美丽的彩云已消散，宫中的香尘再不见，铜驼荒草亡国恨，待要述说哪堪言！真思慕那慷慨赴国的男子汉，嚼碎钢牙满口血斑斑。回想起昭阳殿离别坠落的红日，最伤心铜雀台迎接新月一弯。细思量妾身不似当今帝王家，眼睁睁让大好河山沦陷。

全词一气贯注，亡国之痛，溢于言表，字字泣血，有穿云裂石之概，不亚岳飞之《满江红》。